
“你要当心那个人!”
这天,我端着盘子站在窗边吃饭。巷子里,那个利比亚人把烟筒的火熄灭,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我离开窗户,坐回餐桌旁。
“你看什么?”
“孩子。”我对盘子里剩余的面条失去了兴趣。
“我的兄弟被抓走了。”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指了指远处的一幢楼。“当时,在那里。楼上有个小女孩在喊我。你见过我,是吗?”
他顺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摇头。接着,他问:“买栗子?”
他仿佛。我摇摇头,失望地走了。
那个利比亚人依旧看着某处,这次他看着墙角,可是,同上一次一样——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枯枝败叶。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
……
到遥远的异地它寻找什么?
它把什么抛别在故乡?”
这一天,在学校里,女博士念了莱蒙托夫的诗。
我想这位早死的俄罗斯诗人,我开始想念所有被战争拖累的人。
周六早上,餐桌上有一份晨报。罗伊-曼肯佐正在煮咖啡。
“那个纵火犯抓到了。”她说。
我于是打开报纸。仔细阅读头版。当读到此人常常在港口出没时,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我快速浏览更多信息。看不多时,便丢开了。
几个月后,我在学校见到那个利比亚人时,我感到大吃一惊。
我问他是否还记得我。
这一次,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总是碰见。”
“那次,你的兄弟怎么样了?”
他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又变得索然无味。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哦,你见过他?”他说了他兄弟的名字。
我没有记住。我们又聊了会天。我于是获悉,他有个老婆,三个孩子。
可是当我问起他的孪生兄弟,他总是显得有些厌烦。
这种糟糕的心情致使他的脸,彻底地耷拉下来。“那次之后,他们把他送回家去了。”
“那里正在打仗?”
“那没有办法!”他耷拉着嘴角,闷闷不乐。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从梦里惊醒:或许,我是说或许——那个卖栗子的兄弟被人押上了船。而他的孪生兄弟却留了下来。
我于是又去他跟前百般试探。“我们以前见过?”
每一次,他总耷拉着脸,仿佛我在反复询问一个无聊的问题:“是的,我们总是碰见。”
事实似乎确实如此。可是倘若他是无辜的,无需和他那个可怜的兄长交换身份。他大可以无需每次给出一模一样的答案。
“我们总是碰见。”他总是随意地如此作答。眼睛看向墙角。我顺着他的视线追去,除了墙灰,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久之后的一天,他与我们渐渐熟悉。也曾受邀来我们公寓吃俄罗斯苹果蛋糕和中国饺子。我疑心他会偷窃,并且,随着请客吃饭的日子愈发靠近,我的心就越来越惴惴不安。假如他偷窃……
对此,我倒不是怀疑这位这位朋友的品行。毕竟当他卖栗子的时候,整条街上的居民都称赞他城市的品性。可是,倘若这一对兄弟没有交换彼此身份的话……忠厚的哥哥被遣返回国,不幸地当了替罪羊;而狡猾的弟弟却留了下来,这是个窃贼,偷了他兄弟的身份,偷了他的家庭——尽管我相信,他们的这个诡计,卡特琳娜和孩子们一定全知道。即使长得一模一样,妻子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认出丈夫;孩子们也难以把叔叔认成爸爸。那么这一家子都是骗子。
然而我不怪罪无辜的女人和稚童。他们无计可施。
尽管这一切只是我的怀疑。可是我认为
于是,我不可避免地陷入焦灼。聚餐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好几次在厨房喝水都差点打翻杯子。
假如这个表面上的好人——他的伪装是如此天衣无缝,来到我们家进行了巧妙的偷窃。那么,他已经盯上了我。这一点我实在确定。这个家里,除了我一个熟人,他不做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