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了,也不想折腾了。村寨里面,你不要看这过年几天,热热闹闹,过完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又离开了,房子倒是修得越来越漂亮,但也就只有我们几个老头老太守着这几个屋基和这些房子。再也没有劳力耕种了,山上好多田地都是荒着,蛮可惜的。山林茂密得连原来的小毛路都找不着了,种点玉米黄豆,那雀儿和兔子都要来抢食。现在还有几个老人做做伴,空时串串门,摆摆龙门阵,大家到还不觉得冷清,这样日子过得也舒坦。”
“这几年,乡下的条件不错了!柏油马路、水泥路、手机、闭路电视通到了这山沟;路灯修起来啦,自来水开通了,晚上走路亮堂堂的,更用不着费力挑水吃啦,环境好空气好,这才是适合养老的好地方哩。你说是不?”
二大叔用一棵树枝扒拉了一下炉灶底下的灰,炉灶里的柴禾啪啦啪啦地欢快燃烧起来,大锅里的清水也泛起了雾气。
“一辈子动习惯了,一下子停下来,这个骨头象生锈一样不活络,难受得很。有力气多动一下,这个身体才像上了发条的齿轮一样转得起来。”
“我们这把年纪的人啦,能动的时候,该多操劳点就多操劳点也是应该的。一年种点粮食蔬菜水果嘛,油盐酱醋茶能自己解决了,还能帮补点人亲客往的费用哩;养头猪嘛年尾你们回来还有头年猪热闹热闹地杀。如果样样开支都伸手向你们娃娃要,你们用钱的地方又很多,恐怕你们负担得也辛苦。”
“你们常说’老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娃娃们各自立了小家,但这个大家总还在。人们都说树大分枝散叶,在我们这背还硬朗的时候,这些事情总得要提,毕竟老人总有百年归天的一天,总不想留下遗憾,。一提到这事老幺说:我有工作啦,家里的田地房产我还要它那几分干嘛?大哥以后大理就行。老二这姑娘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说这么远,我还会去计较这些。我说这姑娘思想咋个还这么封建!老大说:一个家好好的,你又咋个想到开支散叶了?”
“你看这不也都为难我吗?你叔娘身体不太好,说不定过几年去陪西王母娘娘去了,这些事不先有个着落,我还怕她一天念念叨叨。”
“这分家的是我也考虑了好久,就怕以后闹笑话哩。这事还真有发生过的例子哩,隔壁村王家两兄弟,为了修路占地补偿争得个头破血流,还弄到法院去,这不丢人不?我想哪一家都不希望搞成这样。”
二大爷转头望着我。
“看我这骨头身子,活一百岁没有问题吧!?这些心事想得都早了,你说是不?”
我说:“您老至少一百二哩,还有五十年。您要一直给我们晚辈稳住阵脚哩,要不然我们都缺少主心骨啦!还有您老也还要多看看这世界的进步变化不是?”
是啊,虽然村寨冷清了,但二大叔他们的心事其实想得也不晚,因为他们都还在坚守!家,始终在这里,二大叔的身心也始终在这里。
来帮忙的人陆陆续续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