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说:你把浪漫想得太简单了。看吧,首先你就卡在了搬家这一步上。
虽然东西是多了点,不过和漂亮姑娘说说笑笑,没多久也就差不多收拾好了。在这期间,我知道了编曲老师身高、体重、星座、老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开心了什么样不开心什么样,等等等等,她说个没完,脸上一直带着一种幸福感。我想起我为数不多的几个前女友。她们也曾有这样和别人说起我吗?如果有过,那后来是我负了她们。
编曲老师的家在双桥一个普通小区里,周围是几个创意产业园,里面挺多代理公司,之前我总来开会,还挺熟。编曲老师不在家,佳佳从电表箱里掏出钥匙,轻车熟路。进了门,才知道佳佳家里不算乱。虽说我也是搞艺术的,但是也不至于有这么强的破坏力,简直无处下脚。家里光吉他就好几把,还有一些叫不上来的名字的乐器,横七竖八地放着,一室一厅堆得满满的。
我说,他东西这么多,你东西也那么多,能放得下吗?
佳佳说,要收拾一下的嘛,一会儿我叫个保洁阿姨来。你坐下歇歇,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喝的。
我在卧室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佳佳还在厨房翻翻找找,开关柜子,瓶罐碰撞,这些声音和着她哼的歌,满是无处安放的期待和快乐。
我问:姑娘,你和他多久没见了?
上周五见的,到现在,五天啦。
这五天你一直没来他家?
没来呀,我不是骗他说我出去玩了嘛。
那他一直在家吧?
嗯嗯,他这几天都在家的。怎么啦?
没怎么。我就是想……你也没告诉人家一声,鸟悄儿的,一个大活人,带着一堆东西,就住进来了,这样真行吗?
佳佳的动作停了,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我后悔这样问了。也或许是我问完之后,她也后悔了。
我说:那什么,我就是随口说的哈,你别多想……
佳佳恢复了欢快的语气:哎呀没事啦,我找到了可乐,你喝吗?
我说:不喝了,要不我帮你把这儿打扫打扫?你看这乱的。
说着,我就进卧室,把垃圾袋系了个结,拎到大门口。
佳佳说,小哥哥,谢谢你啦,今天帮我做这么多事。这里就不麻烦你啦,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回家吧,真的多谢你啦,我会给你好评哦。
我随口答应着,拎着垃圾袋下楼,找个小店,点了份黄焖鸡。她给我发了个红包,我没收。我在想,她那些东西往哪儿放?他回来之后,看到她在,会露出什么表情?朝夕相处,是否也一地鸡毛?
这是第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顾客。她年轻活泼天真,我不是不祝福她。只是,我在卧室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用过的安全套。
她没有再联系过我,朋友圈也看不到了。或许她的梦没有碎。也或许碎了,但是她不想让我知道。
那天我在平台上收到一个预约,是从呼家楼搬到天宫院。东三环到南六环,不算近了,预约的时间是第二天晚上九点。我算了算,搬完家,我赶得及12点睡觉。于是打电话过去,是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就叫他小林吧。
我问:你有多少东西?
小林说:有挺多的。
我问:你收拾了吗?
小林说:收拾了一些。
我问:那大约多少个包?
小林断断续续说了半天,也没怎么说明白到底多少东西。这在广告界,就叫做brief不清晰。我急性子,有点暴躁,压了压火气,说:好吧,我知道了,你估计你这些东西,一个面包车能装下么,还是要金杯?
小林说,面包和金杯一个价吗?
我说,当然不是了,金杯贵。你这个距离,大约贵一百多块钱吧。
小林说,那面包车吧,应该够了。
我估摸着这是个搞不明白什么的人,我就叮嘱了半天。小林嗯嗯地答应着,也不知道往没往心里去。
第二天我一去,踏实了。大箱子小包什么的,收拾得挺利索。小林卫衣仔裤,戴着黑框眼镜,书生气未脱的样子。还有个女孩,蹬着双高跟靴子,穿得挺职业,坐在桌子前边看电脑边打电话,嘴里哇啦哇啦的都是英语,听不懂。那女孩跟小林连起来这么一看,小林像她的助理。
我说:我开始搬了?
小林小声说:等下。
小林轻轻拍了拍那女孩,有点请示的意思。女孩皱着眉头,快速摆摆手,面露责备,又马上开始英语叽里呱啦,夹带着附和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