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说“是,我也总觉得自己会做出一点惊世骇俗的事儿来”。
他说“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怎么跟你说呢!就好像你肚子饿了,总得找点什么吃掉,才能安心”……
我问“所以呢”?
他说“所以呀!就是...既然肚子会饿,为什么脑子不会饿?心会不会饿?它们肯定也都会饿!这没什么可觉得丢人的,谁都会有......恩......可能我说的不太清楚,我再给你说一遍吧”!
“瞎子,过来干活”身后传来老板不耐烦的吼声。我又看到了那两根从遥远的边疆跋山涉水搭在一起的两根房梁,以及其不和谐的方式立在鼻梁的正上方。他欲言又止,眼睛里黑色的眸子不见了,我又看见了他北极虾一样弯曲的背和走走停停的腿。
你明天来。咱们再聊”他扭过头使出所有的精力说出这句话,接着又把那层五十度灰从头盖到脚。
窗外路灯灯的光从门边的缝隙照进来,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第二天,我找到了他。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不会,我答应过你”我说。
见我来了,赶紧把我拉到店外面,利索的打开一盒红塔山给我和他一人点了一支。动作麻利的让我产生刚刚我是不是认错人的错觉。一个人居然可以前后反差这么大,前一秒还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后一秒就精神焕发遇到生命第二春。
我看着眼前这个近30岁的男人,好像突然想起点什么,又好像突然理解点什么,但最后好像是突然忘记了点什么。后来我想只起了他昨天说过的——“大脑会饿,心也会饿”!
“昨天没说完,咱们接着说”
“你还记得呢”?
抽了两口烟,我问他“你昨天说心也会饿,是什么意思”?
阿炳又抽了一口,吐出两个烟圈。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觉做什么都没劲儿。活着没劲儿,周围的人也没劲儿…”
初秋的夜晚,太阳一落下去风就变得冷嗖嗖的。我们两个人靠在一块水泥墙上,不远处有人用白色油漆写着几个大字——此处禁止大小便,违者死全家。所以那里的水泥墙很干净,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写字,所以我们脚下的水泥台面踩上去会感觉又硬又黏。走几下,沾鞋。
“呸”我看着他把一口大浓痰吐在黏鞋的水泥地面上说“我干过很多工作。估计你想不到我也是985毕业的,我高考时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感觉挺尴尬的,于是又点了一根烟。
他说“大学毕业我应聘到一家央企做采购,所以说油水还是挺多的”。
我说“NB呀”。
他说“不过那是在我辞职之后才知道的。我只在那工作了半年”
我说“为什么呢?”MD,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羡慕嫉妒恨。我当初挤破头想进一家央企,人家死活不要。这货倒好,随手一扔都没当盘菜。
他说“受不了了。人浮于事,干跟不干一个样。有空都忙着跟领导搭关系。累死累活忙一年不如给领导点根烟。”他说完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说“这个…吃国家饭的都这样,谁让人家捧的是铁饭碗呢”。
他说“所以呀,我才说没意思啊”。
我说“靠,那你之后呢?干啥去了?”
他说“自学了两个月C语言,做了一年程序员。再后来去过新疆流浪,也做过支教老师。后来我女朋友跟我分手,我把自己的钱连吃带喝都造了精光,就来这做服务员了。我女朋友就是在甘肃做支教老师时认识的”。
我目瞪口呆,这家伙是人么。有这经历居然还来着当服务员!做个支教居然还顺带泡个女朋友!
他接着说“走了这么多年,去了这么多地方。可无论到哪里都感觉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看得出来,你好像总是不怎么开心”我说。
他说“也不总是这样,我看书时就还挺开心的”。
我说“你都看什么书”?
他说“挺杂的,主要是佛学和哲学。我总在想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活在这个世界上呢?总要有一个目的的。所以我决定把它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