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掩嘴轻笑,与表哥熟络得聊了起来。
虽是许久未见,可感情还是一如当年他离开前一样好,再有西洋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聊起天来也是没日没夜的,表哥赶我睡觉时月亮已经升至头顶了。
夜里我做了个梦。
我原名姓钟,父亲给我取名钟渝白,取父之姓,冠母之名,父亲说寓意他爱我母亲至死不渝。
父亲是商人,而母亲是书香门第,起初刚成婚时外公是反对的,听舅舅说外公觉得商人太过奸诈,而母亲多柔弱,他怕母亲嫁入钟家会受了欺负,后来父亲确实对母亲够好,外公才渐渐打消了芥蒂,到我出生后关系才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我小时舅舅常带表哥来看我,表哥大我四岁,长得很像舅妈,皮肤白白净净的,很是讨喜。那时我想,若是表哥扎起头发,穿上花衣,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模样。
表哥一直受外公的教育,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不过他很疼爱我,每每来我家总是给我带很多稀奇的小玩意,舅舅总是偷偷告诉我那是他自己做的,表哥不让我知道。但是每次舅舅告诉我后我都会跑去问表哥。
“哥哥,舅舅说这些都是你做的,是真的吗?”
表哥每回都会红了脸,随后点点头。
“哇,你好厉害啊!太好咯,我有个很厉害的哥哥!”
每次我夸他他总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呵,表哥还真是可爱呢。
“那哥哥,你这么厉害会不会做风筝呀,我看到好多孩子都会在春天放风筝,我也想要。”
表哥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好,哥哥给你做一个很大很漂亮的风筝,等来年春天带你一起去放风筝。”
我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来年春天都没有等到表哥再来我家,等到杨树花飘起也没有等到他来看我,等到钟玉梨登堂入室都没有等来他的风筝。
彼时正是我四岁那年的初夏,后来我才知道表哥不来看我是因为父亲偷偷在外面和另外一个女人生了个孩子,所以外公勒令任何人不允许和钟家来往。
为了这个孩子和那个女人,父亲已经和母亲僵持了几个月了,最后还是将她们带进了家门。
“我说了不许将她们带回来,你为何还是将她们带到我的面前!”
我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看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看我母亲对着父亲歇里斯底,看见母亲憔悴着脸哭红了眼睛。
“玉梨也是我的孩子,我只是让她认祖归宗!”
母亲和父亲吵了很久,最后还是拗不过父亲把那两个人留了下来,父亲把钟玉梨带到了我的跟前,跟我说:
“白白,这是玉梨,比你小一岁,是妹妹哦。”
妹妹?母亲生了我后一直身子虚未曾再有孕,何时给我生了个妹妹?
后来母亲一直独居在锦瑟院,再不与父亲见过一面,我也因此很少见到父亲,倒是有几回钟玉梨无意跑来锦瑟院,父亲来寻她时给我带了些母亲爱吃的糕点,其余再没见过父亲一面,一直到母亲离开。
“白白,阿娘没法看着你长大成人了,没法看见你嫁给如意郎君了,以后阿娘不在了你要好好的,要跟着外公好好学习。你最爱看阿娘唱戏,可是阿娘以后都没有机会唱给白白看了,白白…”
母亲走了,我没有哭没有闹,一直到外公来接我,我再也忍不住。
“姥爷,阿娘睡着了,白天就在睡了,现在天黑了还没醒。阿娘一向很勤快的,可是今天阿娘好懒,懒到话都不说完就睡了。姥爷,你让阿娘醒醒,让阿娘醒醒。”
外公带我走出锦瑟院,面前是红着眼眶的父亲,身后是熊熊烈火,烧毁了母亲的一切,我知道那把火是外公放的,他没有给父亲留下一件母亲的东西,不管父亲遗不遗憾,自此,他的生命中再没有母亲这个人。
“阿娘…阿娘…”
我醒时天已经大亮了,额上被惊吓出密密的汗珠,我起身爬到床底,翻出锁得牢牢的箱子,里面躺着一套戏服,是我母亲的,听外公说锦瑟院烧了个精光,唯独留下这套戏服。
据我父亲说,他是在戏园里认识我母亲的,那时母亲爱唱戏,却不从登台唱过。那日恰好母亲心血来潮唱了段《霸王别姬》被父亲看到,自此,犹如一江春水掀起巨浪爱慕之情一发不可收拾,所以造成了母亲的悲剧。
我不敢爱上秦锋,他是秦老司令的独子,年轻有为,生的又好看,受到不少女子的倾慕,我怕会步了母亲的后尘,可是现在好像已经心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