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天,窗外是刺眼的阳光,父亲在屋里抱着母亲见见冰冷的身体,声音微微哽咽,他贴在母亲耳边:“雪,你走慢些,等我们冬儿不需要我了,我便去陪你。”
六月七日,那日阳光正好,照进他心底,确实彻骨的冰寒。
后来外公将我接回了家,父亲也一直以女婿的身份照顾他。
外公对我很好,我看得出来,他眼里藏得深刻的悔意。
我也曾问父亲,可曾恨过?
父亲摇了摇头,声音温柔:“怎么会很呢,你母亲会不开心的……”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鼻酸。
这么多年了,父亲一直一个人,他总是很温柔的微笑,宠溺地唤我冬儿。
可我知道,他其实很寂寞。
我看到过他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发呆,看到照片上漂亮的女人,看到他仰起头来时微红的眼角。
这么多年。
所以,我叫冬寒,这是一个温暖的名字。
雪,寒。
所以,我从来都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父母的感情太炙烈,我怕自己找不到真心。
所以,我拒绝那些说喜欢我的男生,他们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像父亲眼里一样的,一样的纯粹真挚。
后来,忽然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叫郝书一。
很干净的,一个极喜欢白色的男生。
有我喜欢的白衬衫。
我喜欢他的眼睛。我不知道其他的怎么样,但他看向我的时候,眼里是干净的澄澈。
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纠结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告白。
然而……嗬,那个骗子。
我在他回家的必经小路上等他,那天雪花漫舞,即便是中午,空气也很凉。
我却并不觉得冷。
巷子很静,远远地便听到了秦照时的声音。
声音愈来愈近,心跳也越发地加快。
“话说,你小子是不是真喜欢上冬寒了?”秦照时的声音。
我一愣,不知为什么竟迅速躲到了一丛冬青之后。
我捂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那几秒,等待的那几秒,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
“嗬,说什么呢。”郝书一默了几秒,开口笑道。
空气迅速冷下来,手心里的冷汗凉得生疼。
却不及心里半分。
“我和她,只不过是朋友罢了。”温润的嗓音,却出奇地冷。
“我和她”……连“我们”都不愿用么?
我躲在落满雪的冬青后,等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然后起身,离开。
母亲,你看到了么。
女儿喜欢的人。
母亲,今天很冷。
今天是高考的日子。
家里人却很忙,尤其是父亲。
去考场之前,父亲愧疚地看了我一眼,说:“对不起啊,冬儿,今天我要去看你妈妈,不能陪你去考试了。”
我微笑,将自己的书包弄好,说:“没关系,爸,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好好和妈妈说说话,顺便替我向她道个歉,今天不能去看她了。”
父亲摇摇头,说:“你母亲不会怪你的。”
我应了应,又听着父亲讲了几句话,便出了门。
阳光很好,心里却不如这晴空万里。
道考点的时候,那里早就聚集了很多人。考生和家长围在一起,家长嘴里念叨着什么。
母亲,我知道你一直看着我,所以不必愧疚。
走着,听到熟悉的嗓音唤我的名字,温润好听。
我看着他向四处看的眼神,忽然间烦躁,淡淡地说了句:“嗯,一个人。”
他陪着我,一路走到考场教室。
我记得他握了握我的手,极尽温柔。他说:“冬,加油。”
我微笑,回了一句,“加油。”
那日回校园领录取通知书,我听了郝书一的话,穿了校服。
一路上,竟没有见到一个穿校服回来的同学。
“冬。”有人喊我,继而是相机的“咔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