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这就是他所追求的。”老花镜片折射出一缕幽暗的光。
“我无法像您一样冷静理智,我想做的,就是让他活着。”
“判处的年限确实超过了我们的预期,我给他的加上主神和奥利弗给他的生命草最多维持一年,但他依旧没有胆怯,他说,‘他一定会很快找到引路者的,他会回来的,因为你在等着他,’他是爱人间的,他希望在人间生活。他说过,愿意为此赴死。”
乔娜已经承受不住了,迷迷糊糊又带着几分疯言乱语:“我们是可以把艾比救回来的,士婆婆,您去顶个罪名吧,多几年苦役换取救命恩人的命,于情于理,”话从口出那刻起,乔娜被自己吓到了,“您和钟大大一样,总是把事情看得很透很远,却从来不付出行动改变,您难道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追悔莫及吗?”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就在这里过夜吧。这件事情我会考虑一下。”
士婆婆就在摇椅上摇啊摇,摇了一整夜,波比在士婆婆怀里都要转晕了。艾比是怎样想的呢,宣判时,他明显很恐慌,回答缺乏坚定。或许那时他就开始后悔自己冒然的决定了。若真是这样,我当然愿意救他回来。但这真的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吗,在神坛活了这么久,士婆婆一直奉承着“遵从人愿,自我承担”她帮助太多人了,帮他们实现愿望,但后果全由求愿者承担,士婆婆从不插手,这是原则。结局福祸不一,还有一些在进行中,充满未知。士婆婆想到了奎恩,十多年前,奎恩求着士婆婆把她的孩子降生于一个和善的凡人家庭,也不知现在怎样了,奎恩已逝,剩下的都要那个孩子自己承担喽。但艾比不一样,士婆婆对他是有感情的。她把艾比当成自己的孩子,默默守护着。
隔天晌午,士婆婆就被领去行苦役,罪名是陷害罪。好在士婆婆年迈,再加上乔娜求情,被派去垃圾场做垃圾分类,无期年限。不过,倘若做的好,十年左右尚可解放。士婆婆是很头疼的,垃圾分类近期才开始实施,她看着干垃圾、湿垃圾的标志,全然不知所措。乔娜有时候会偷偷给士婆婆写一些垃圾分类的小贴士。众神知道士婆婆行了苦役,都渐渐开始在家里把垃圾分好类,贴上签子,士婆婆的工作减轻好多。但还是忙一会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几次几近晕倒。苦役都是挑战神的极限的。但不管怎样,艾比要回来了。
自从艾比将简的封锁解开。简现在可以随意地控制自己的翅膀,肩胛骨裂开也只会出现微小伤口,并快速愈合。
起初,简是难以接受的,倒不是因为不相信鬼神的存在,而是想不到自己就是神。这种感觉十分可怕,困扰自己十多年的秘密就在一刹那间得以解答,况且答案又是那样匪夷所思。
“艾比,我最近总做噩梦。”
“梦见什么?”艾比津津有味地嚼着章鱼小丸子,朝关东煮的小铺子走去。
“我耳边总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接着就出现一个满脸皱纹,面露愁容的老头子在磨刀,磨刀子的声音很刺耳,而且他不断向我走来,走得越近他就笑得越厉害,简直要在梦里就将我送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压力太大了吧。老板,要两串干豆腐,金针菇,小火腿,豆泡,面筋。。。。。。”
“还有鱼豆腐四串。”
“要麻酱吗,什么辣?”
“要,特辣。”简和艾比异口同声。艾比来到人间,辣最先占据了他的味蕾。
他们晚上总是会来这条小吃街吃点路边摊,有时艾比也会自己来。每当夜色渐暗,凉风袭来,是最令人倍感孤独的时刻,艾比也一样,他总是在这种时候想到士婆婆和娜娜。想到和士婆婆学做布娃娃,总是被针扎到手,好久好久才做好,然后和娜娜一起去上守护教育课时,偷偷揣进她的小书包。
艾比其实是害怕再也回不到神坛了,他有太多牵挂。但当小吃街上慢慢亮起一盏又一盏灯,香气也渐渐扑鼻而来,这种相思和恐惧的痛楚就会得到治愈。他选择向喧闹奔去,买几串烤面筋和一盒辣辣的煎粉心情瞬间舒畅。
他也观察到这条街上的各色人士。西装革履的商人和老大爷们一般会买一些驴肉酱肚;不惑之年的老男孩两两一聚,坐在路边摆的桌椅上吃着烤串,喝着啤酒,聊着家庭和人生;带着孩子的妈妈和年轻人穿梭于铁板鱿鱼,臭豆腐,烤冷面。。。。。。夫妻肺片家的生意总是比旁边卖酱肚的人好,寂寞的酱肚叔叔就那样眼巴巴地盯着行人。有些人吃着吃着就笑了,有些人吃着吃着就哭了。笑得盎然,哭得肆意。或许这就是生活吧。艾比喜欢小吃街,这烟火气很浓很浓,不知是哪位画家如此偏心,极尽这世间所有颜料为其填色。一条小街将不同层次的人聚集在一起,就像看到了整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