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衍听着,也不回应,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柔软的细草地上。
李韫顿了顿,继续说:“一连几日,没有人管我。我躲在长廊下也不敢出声,饿了,就到御膳房偷拿点心充饥。就那么几日,宫人们进进出出,把殿里搬了个空。连同母妃一起,我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皇后病重,诞不下子嗣,父皇为了安抚她的族上,决定从后宫选一个皇子过继到她膝下。那时候我并不懂,哪怕贵为皇后,也不过是他巩固自己地位的傀儡罢了。可是到现在我都在想,那时……为什么是我?”
李韫说的断断续续,程衍听着,也是昏昏沉沉,感觉自己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为了鼓捣出一个像样的玩意儿,他已经两人没合上眼了。
“母妃的性子,就跟他的封字一样,安静本份、不争不抢。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对着屋外的梅树发呆。那几棵红梅自我记事以来,她便是日日悉心照料着的,却还是常年不见开花。
父皇偶尔过来,也会跟着一起侍弄,或者在那树下躺着,让母妃替他打扇,小憩片刻。
后来宫里一个老嬷嬷告诉我,那是当年父皇迎我母妃时,亲手种下的,可是人人都知道,我母妃这一生都没有受过什么恩宠。其他几个宫的主子,都喜欢拿这件事来奚落她,进宫十几年,就只剩下这几棵枯树了。
再后来,母亲薨逝那一年,那几颗树居然开花了,父皇一气之下,将它们砍了个干净……”
“君王自古多无情,”程衍如是说,“静妃娘娘有一个肯为她殿前种树的人,想来,该是欢喜的。只可惜她择错了良人,就像那花种错了地儿,才开不出她想要的美景。”
李韫垂眸。
“殿下,等有一天,天下安宁、盛世昌明。我在长安城外给你种一山的红梅,如何?”
“你说的到轻巧,”李韫笑了“等天下安宁,不知又要到何年何月……”
“夷国残部愈渐壮大,屡屡来犯,我向陛下请了命,不日便会赶往尹都。”
“你说什么……”
“殿下,”程衍打断他即将开始的质问,一字一句柔声道,“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