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在柜子里拿出一袋前两天刚刚从超市买来的散打饼干。
一听到有吃的,母亲不再执着的嚷着要出门,她颤巍巍的在餐桌旁坐下来。胖胖的起皱的手,从那袋子里拿起饼干,狼吞虚咽的吃起来。
她看着母亲安静下来,松了一口气,拿着前两天居委会送来的老年补钙奶粉,“走”到厨房里给母亲准备泡一杯。
十年了。
她望着窗台上的茉莉花发了一会儿愣。
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间距离自己出事已经过去十年了。这十年里是怎么度过的,她恍恍惚惚的觉的那真是一场梦。
十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她失去了自己的双腿,也失去了至爱的父亲与姐姐。
她将泡好的奶粉送到母亲的跟前,母亲嘴里塞满了饼干,双手还抓满了饼干。早上才刚刚擦过的桌子已经惨不忍睹了。
眼不见为净吧。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坐着轮椅回到自己的房间。大房间是给母亲住的,她就住在小房间里。
小小的房间那可是她的天地。尽管简陋,却也让她布置得温馨整齐。
当初租下这间房时,除了租金便宜之外,她还喜欢房间里粉色的墙纸。她特意临摹了一幅百合的水彩画,请人裱好挂在墙上。
白色的衣柜是房东留下来的,再配上一张白色的小小化妆台。
虽然化妆台上的护肤品都是超市里买来的便宜货,唯一不便宜的就是别人送给她的雅漾美白精华。她都舍不得用。
镜中的她穿着十年前留下的旧衣,她的脸也不像年轻时是椭圆型中的一点尖了。现在的腮帮与下巴都比从前丰润了一点。这也可能是她十年来一直坐在轮椅上,鲜少运动的结果。可不管怎么样,她对于自己的这张脸是满意的。
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台上还摆放着一只粉色的可乐铝罐,也是别人送给她的。里面的可乐让她的母亲给喝掉了,剩下的空瓶子洗洗干净,插上一枝小小的娟花,倒也十分雅致。
如果是姐姐活着的时候,一定会笑她穷讲究了。
她在镜中瞥见自己的脸,仿佛见到了姐姐。从小谁都说她们俩姐妹长得出奇的相似,只是她比姐姐的轮廓要精致一点,皮肤也要白净一点。
这时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嘀的响了一声。
她的这部手机也是因为在网上抱怨了一声自己的老手机,用了七八年,已经无法再用了。别人寄过来送她的。至今她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原来是有人发短信给她。
“阿青,还记的我吗?十年了,我们分开整整十年了。如今我已经离婚了,突然想到你,想你这几年过的好不好?不敢贸然的打电话给你,所以先发消息给你。我们能否见上一面?盼复,阿宁。”
她反复读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十年前的恋人,她二十二岁时的初恋情人阿宁发给她的短信。
她没有急于回复,而是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红绸包,从里面倒出一条细细的金链子。
这链子太细了。以致于当初送给她的人一脸羞惭。
她记的那人有着一双与母亲一样,布满老人斑的手。那双手温暖亲切。
“我们家只拿出这么一条链子,够难为情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那是她初恋男友的母亲,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婆婆,特别喜欢她,一见到她与宁过来,就忙不迭的拿出花花绿绿的糖果,柿饼与长得丑陋吃起来却很甜的桔子。
“吃,吃。”男友的母亲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就像怒放的雏菊。
转间眼十二年过去了,她没有跟宁在一起。那时她有健全的身体,有待遇良好的工作。宁找她的时间从三天,扩大到一周,再后来两个人一个月也见不上一次面。她以为他工作忙,天南地北的出差,两人鲜少见面,也是在情理之中。
后来有人跟她说,宁在追求厂里科长的女儿,好像快要追到手了。
她听了之后跑到他的宿舍去求证。一眼就看到他手上拿着盒子,很精致的纸制盒子,上面印着花花草草,一看就知道要送人的。一见到她跑进来,忙不迭的把盒子藏在自己的身后。
“是不是真的?”
答案就在他的眼底,因着她的不甘心,非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才肯死心。
他耷拉着脑袋,不再是她熟知的从前那个充满活力,向她描绘蓝图的大好青年。原以为宁是不一般的年轻人,想不到原来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