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学员濒临崩溃的状态,讲师把游戏停止,助教拉着地上的尸体缓缓地向外拖拽,地面上被画出几道鲜艳的红色轨迹,它们组成的不规则图形如同那几位同事临死之前的垂死挣扎。
大家被几个阴森森的枪口逼回到座位上,如坐针毡般继续进行这一场培训课。哀求和哭诉充斥着范蠡的周围,范蠡颤抖着双腿站在已经落座的人群中,显得那样突兀,那样容易被当作下一个目标。
讲师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满不在乎,直接开始了第二part的授课:“请大家从刚才的惊慌中走出来,面对成功,每个人都可以从容应对,但是面对失败,就需要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迁善。”
“这是一种快速地从消极的心态中调整到积极的状态中的能力,这个过程因人而异,有人耗时长,有人耗时短,耗时最短的人,往往能够立即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们称为秒迁。”
范蠡不知道那些坐在椅子上的同事们此刻是否还能接收到台上发出的观点和信号,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识别语言的能力,讲师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从四面八方的音响中传来,每个字他都不陌生,但是就是无法把整段话连接起来,理解其含义。
他只能木讷地对台上不时传来的“对还是不对”“懂还是没懂”“收到还是没收到”进行回应。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幕,他会立即把内心建设起一道高墙,他知道,每一个频繁出现的词语,都是一种催眠,当人们频繁地说出“对”“懂了”“收到”的时候,大脑的警惕性就会降低,会被提问人一步一步带向他所希望的思想境地而不自知。
但是,当下这些心理设防是完全无效的,因为即便范蠡能够不被带入讲师的情景,也不能避免危险发生,也不能让自己逃脱这个魔窟。
是老板的意思?不可能,这是一家正规的互联网公司,既不涉黑也不涉政,老板是个温文尔雅的高材生,每次看见下属,都会主动说话表示友好,即便是生气,也从不直接在会上批评某个人或者某个部门,都是在私下里去说,给足每个人的尊严和面子。
那就只能是培训机构的问题了,或许这本就是一个不法组织,伪装成企业培训来聚集人群,进行大规模谋杀迫害。
可如果是这样,人已经聚齐,通讯也已经中断,完全可以在这间会议室里进行直接屠杀或者勒索,为什么讲师此时此刻,还在奋力地在白板上写来写去,和台下已经哭做一团的学员尽量互动,一板一眼,和常规的培训别无二致。
带着众多疑问,第一天的课程总算结束了。讲师给大家鼓气道别,并不理会那些哀求的眼神,收拾起教案就离开会议室。于此同时,8个助教拎着步枪,驱赶人们来到自己小组的房间休息,四张上下铺被褥平整,晚饭餐盒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如范蠡所想的一样,助教就想雇佣兵在看守犯人一样,端着枪笔直地站在门口。
“上厕所请打报告,会有教官带你去,吃了饭,可以睡觉了,禁止互相交流,否则当场击毙。”
这是范蠡睡着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只有那简单的一句话不停在心头默念:要活下去!
很快,范蠡便毫无意识地沉沉睡去,他整整站了一天,也整整思考了一天,他太累了,以至于隔壁的几声枪响都没能把他惊醒。
“大家昨晚睡的都好么?”讲师在台上问。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讲师,眼神里是疑惑和绝望。
范蠡终于可以坐下了,他其实睡得不错,实在是因为他的身体疲惫过度,精神也紧张过头,他相信很多人也都和他是一样的,只是面对这个杀人凶手,没有人再愿意配合他说哪怕一句话。
讲师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释然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坦荡:“不妨我给大家交个底,明天课程结束的时候,一定有人活着离开这里,但是比例高低要看各位自己的本事。”
“我不是杀人狂魔,咱们也都无冤无仇,他们几个的结果,归根结底是你们造成的。不优秀的人有个毛病,就是不愿意承担后果,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是去找其他人的原因,也就是替罪羊!总要有人负责,但是这个人千万不要是我,想想吧,你们是不是如我说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