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想想坐在病床旁和冯丹瑜细细交谈,她发现,当人面临了抉择,便会知道自己是善变的。
她在这里睡了一晚,宿允川也暂时被冯丹瑜劝了回去。冯想想一大早就爬起来,和冯丹瑜讨论出院事宜,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对妈妈坦白,有个不怀好意的男子此刻正单独待在她们家里。冯想想开始后悔自己当下的冲动与心软,她逃离了家,却忘了留下宿衍可能会产生的「隐患」。
宿允川也是一大早就现身在病房内,早上六点出现,直到晚上十点才离去,面对宿允川这十足的「好丈夫」模样,冯想想既无奈又反感。她看着宿允川,就会想起宿衍,宿允川的笑容越是温和,就越是让她想起宿衍的冷漠。
冯想想对冯丹瑜说她要回家一趟,明天再来办出院手续。
「出院?」宿允川愣了愣,他看向冯丹瑜,「不行。」
「医生说了,这两天就可以準备出院,只要后续──」
「不行。」
冯想想听着宿允川专制的语气,不禁蹙眉。她问:「伯父,出院与否不是你能决定的吧?」
冯丹瑜见气氛冷场,便缓和笑道:「允川,我身体已经没事了。更何况我待在这里,想想就得一个人待在家,这不好。」
宿允川看向冯想想,但她已经背对他。冯想想在心里偷偷吐槽冯丹瑜,平时她工作繁忙,两人几乎日夜颠倒,所以严格来说冯想想也是一个人生活的。
但她没再多说,她只是拉上门,阻断了宿允川若有所思的视线。
宿衍暂时离开了冯想想的家,他用浇水壶底下的钥匙将门锁上。
他招了台计程车,又再次回到地下酒店。他已经忘了自己对此执着的原因,也许就如他印象中的一样,这里充满着母亲的设计与装潢,还有那片有着绿色荆棘的壁画。他只是想来这碰碰运气。
宿衍看着不远处,门卫目不斜视的站在原地,宿衍轻轻蹙眉,这还是昨天挡他下来的人,今天却放任他走进大厅。宿衍若有所思的倒退几步,他对门卫问道:「怎幺回事?」
「这是宿先生的指示。」
以他这次对冯丹瑜母女造成的伤害,宿允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但为什幺?
宿衍沉下眼,他不发一语的来到壁画前,等着一通电话。
他看着宿允川的来电,毫不犹豫地按下接通。
「真不像你。」宿衍伸手触摸,壁画的风景栩栩如生,这让他想起了从前,「你要我做什幺?」
「做你该做的。」
「还想要我做什幺,做个『乖儿子』?」
「你应该明白,不能如我所愿的人我不需要。」
「是,包括对待感情也是如此?」
宿允川沉默数秒,直到他挂上了电话,宿衍才低笑几声,面对这种情况,他总是想嘲笑他们父子间的相处,他想嘲笑自己的任人摆布,更想嘲笑宿允川陷入感情的模样。
眼前的壁画,先入眼的是半面矮墙,上头有着藤蔓,而墙后便是绵延山景,在近处的一棵大树上,绑着老旧的鞦韆。虽然景色普通,但通过了创作者的双手,都使这片画鲜明了起来。
这让他想起从前。当时陈尹柔难得出了宿家的门,她带着宿衍来到某处,那时的宿衍还小,四周荒芜,只有几栋老建筑和平房,杂草丛生。
但陈尹柔来到这里后却神采飞扬,她一扫病态,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亢了起来。宿衍回忆当时的陈尹柔,他突然想起了老屋外的旧砖头与错纵蜿蜒的道路,还有满地的枯黄落叶。当时正飘着绵绵细雨,土壤潮湿,似乎还飘散着肥料味。宿衍捏着鼻子,他拉拉陈尹柔的裙角,说想走了。
而陈尹柔只是在一旁堆起砖块,她拍一拍,要宿衍上来。
宿衍艰难的踮着脚尖,他踩在不大稳固的砖上,陈尹柔要他加油,不要他小心。他扶着矮墙,看着另一头的风景,对向有绵延的山脉,以及大树下绑着的鞦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