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这里,我跳起来把卧室翻了个遍,依然踪迹全无,转运珠好像人间蒸发。心下多少失落:要么是自己今天戴在手上,遗失在外;要么是掉在家里,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没人动过就应该放在原地;但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天阿姨下午来打扫过,要么就是……,我不敢往下想。
我心里开始有了很深的疑惑,但也拿不出十足的证据,只知道这种事情在其他渠道听说过多起:钟点工随手窃走主家首饰现金,清洁阿姨报复主人弄坏家中财物,住家保姆虐待婴儿老人,等等诸如此类。
我反复回忆阿姨的一举一动,虽然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可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脑海打转: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了这样的念头,我越看越觉得阿姨行为可疑。
自那以后,每当阿姨打扫,我都尽可能待在一旁看着她,心里一直盘算着,如果再有任何苗头,我立马抓她一个现行。原本让人信任亲近的阿姨在我心中已经俨然成了一个让人不齿的卑劣之徒,可阿姨却好像全然不晓这背后的纠葛,每次进来依然是扯直了嗓门大喊:“阿姨,我来了!”然后就埋头拼命干活,似乎对我突然冷淡的态度毫无察觉。
之后数日,我渐渐淡忘了遗失手链的事情。眼看着已是初春时节,一日阿姨提出春天来了,要帮我把床头靠背和柜子挪开,清扫平日打扫不到的死角。因为春天来了,气温升高,容易生虫,所以要定期彻扫。
我正巧有事要离开一会,心里有些隐隐不安。但也只能让阿姨动手将桌椅,柜子,床头靠板全部拖开来,仔细打扫。
待我回到家中,甫一进门,就听到阿姨在卧室大声喊我:“咦,你看这是什么??”
我拖沓着走进房间,心想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见阿姨蹲在床边,手里举着一串小小的,泛着金光的链子模样,只不过上面已经蒙灰多日,这不正是我的转运珠吗?
我冲过去,一把抢过来,放在手中小心揩拭灰尘,细细摩挲着珠子上雕饰的纹路。果然是我前段时间遗失的手链!
“你在哪里找到的?”
“哦呦,你看看你,粗心吧?珠子卡在床垫和床板之间了,我一拖床垫,珠子掉在地上,扫帚一划,不就看到了吗?”
当天的情形渐渐浮出脑海:我匆匆换好衣服,一看来不及戴手链,便顺手往枕头下一塞,可能用力过猛,或者回来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整理床单时将手链挪了位置,掉落到夹缝中。
“阿姨,这是金手链,不是什么珠子,珠子的!”我喜极而嗔。
“啊呦呦,我晓得了,手镯子,对吧?”
我忍不住笑起来,多日阴霾一扫而空,内心却平添了几分愧疚: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内疚,却也说不出更多话来。
也许,阿姨一个月辛苦干满三十天,挣的钱也不够买这个金链,可她从未想过据为己有;而我仅仅因为自身的行为不妥,却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她;最难能可贵的是,阿姨明明已经感受到我近一段时间的冷淡与戒备,她仍保持一颗本心,如止水澄波,如如不动。
我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喜欢阿姨了,而是要抬起头来仰视她了。
我又一次沉默了。
这以后的某一天,阿姨正在女儿房间擦拭桌上的摆件。她左手拿起女儿的米奇储钱罐,右手用湿抹布轻轻遍擦全身。没想到,一个手滑,储钱罐摔落在地上。幸运的是,并没有摔得粉碎,只是将米奇翘起的一条腿断掉。
我闻声进屋一看,还没开口,阿姨有些慌乱地拾起储钱罐的碎片,连声对我说,怪我怪我,把宝宝的玩具摔了怎么办?
我笑笑说:“算了,一个小玩意,你扔到垃圾桶吧!”
“诶诶,这怎么好?宝宝看到了肯定要哭了,我帮她粘上吧……”
“阿姨,不用粘了,真的!”我用力地说,都有些不耐了,觉得她好多事。
阿姨没多坚持,只是默默地将储钱罐的零部件放在一个袋子里。我以为她就此扔掉,也不多说什么。
阿姨这天去了之后,长久不来,我急急打电话去问,她也只是草草两句,说是生病了,等病好了马上来。
大约两个礼拜以后,一天中午我正在家中,忽然听到门铃响起,我打开门,却看到一张焦黄泛白的脸,是阿姨!她身体虚弱地斜倚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