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贱草的根到底有多长?卫哥的爷爷,曾给卫哥讲过:“当年我山上挖褐煤时,用半根贱草根编了个安全帽,草根还剩下三米。”
一天,半把刀去相媳妇了。上砖便成了问题,好在村里的姑娘们,大部分有过,当小工的经历。淑蓉也服过这样的“兵役”,可以暂时补充到卫哥的队伍里。砌砖师傅,自然是不能干上砖的活。工头卫哥从架板上跳下来说:“淑蓉递砖。”
卫哥的爷爷说:“找贱草根得去砖窑,下过土的悬崖边,才会有露出来贱草根。草根密密麻麻地贴在悬崖上,像个大门帘子,挂在崖上。用羊镐刨多深,都不会见底。”
淑蓉也算是女中豪杰了。把两个砖对齐,中间不让夹上石子。横着往卫哥左手里一放,卫老唰地抛给,站在架板上的小工。淑蓉再准备好两个砖,横着往卫哥右手里一递,飕地一声,又被卫哥甩给小工。也就下会子阵雨的功夫,淑蓉累的热汗直往砖上滴。淑蓉大喊停,然后捂着腰一屁股坐在砖堆上。竖起右手的大拇指对准卫哥,随后又竖起左手的大拇指说:“服了,你就是评书里说的,第一条好汉李元霸。别人上砖一般是,双手抛两砖,能让人松口气。”卫哥叹息一声说:“你呀!只配当个小工,看不出个门道。该挑大拇指的时候,不是现在。”
贱草混身透着精气神。草色绿中透着青,叶片薄如刀锋,叶上略有绒毛。草杆像旗杆一样笔直,虽然细,还是空心,却很坚韧。生于北方的卫哥,一直依据着贱草的样子,去想像南方的竹子。
半把刀,相亲失败了。媒婆找到淑蓉家,来给半把刀交代情况。媒婆看见了淑蓉,还看见了卫哥。媒婆对淑蓉娘说:“淑蓉和卫哥,就是天生地造的一对鸳鸯。”淑蓉娘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赶紧说:“大嫂子,麻烦你成全了。”
盛夏红土坡上的贱草,长的十分繁盛。风吹过草丛,草欢快的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只蝉趴在草杆上叫道,我赢了,我赢了。
卫哥坐在椅子上,淑蓉恭恭敬敬地,捧来一碗大叶茶。今天该上梁了!“你只管歇着,今天人多,让亲戚们和邻居们出点力。”丈母娘偷偷地嘱咐卫哥。卫哥把木头大梁,两端用锛子锛平整。只等烧过香,就开始上梁。淑蓉忽然想起来‘上梁大吉’的红贴子,还没有人写。便买了毛笔,墨水,红纸,让卫哥赶紧写。卫哥挥舞着毛笔写了个上字,便开始砸嘴,挠头。转过身来问淑蓉:“梁字怎么写来着?”淑蓉红了脸,喊:“老三,你拿着笔墨红纸,跑到孔老师家。让人家写个上梁大吉。”老三小学快毕业了,刚才在厨房偷吃红烧肉,正被淑蓉娘往外轰。老三答应一声,拿了笔墨,红纸。在大门口站了站。便跑进来交差,说:“孔老师给写好啦。”淑蓉正要骂老三偷懒,卫哥说:“对,就是这样,这就对了。你小子写的比我师傅写的还要好。”
秋收过后,枯黄的树叶随着秋风,在田野上闲逛。贱草却慢慢地整株都风干了,黄铜色的叶片,依旧紧紧地包在草杆上。此时的草丛好像无数的将士,高举着青铜剑立在沙场上,准备要前去杀敌似的。红土坡上透着雄浑的气势。枯草与风一起在旷野上,奏着荡气回肠的音调。红土坡好像穿着蓑衣的隐士,拨弄着古琴。卫哥坐在石头上,静静地倾听,他说:“这调子,就是评书里讲的《十面埋伏》。”
卫哥把淑蓉娶进了,他家的旧屋子里。卫老爹借些钱,在红土坡下为他俩,储备了六万块红砖。淑蓉给自己的娘宽心她说:“砖都买下了,他就是个盖房子的,我俩盖一院新房子,是迟早的事。”卫哥说:“娘,你放心,最迟三年五载,我们一定盖成新房。到时候接你过去住几天。”
春秋轮回,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着。红土坡上的贱草绿了,又黄了。红土坡下堆着的红砖上面,积下了厚厚的尘土。
淑蓉是个成家的把式,帮着卫哥调灰,搬砖。卫哥揽的生活不断头,附近几个村子都有,她和卫哥盖过的新房。卫哥和淑蓉攒够了,盖一院新房的钱。这时她却舍不得,放着眼前的钱不挣,先来忙自家的活。自家的房子虽然旧,但不影响住呀!
因为今年春天,村里放羊老汉家收拾房子,就把羊,圈在红土坡上。所以夏天时,贱草长的格外旺。
一场雨,命令卫哥和淑蓉这天下午休息。淑蓉娘撑着把伞,皱着眉头来找淑蓉。进门就叹气:“唉,老三真不懂事。都念完初中了,你爹让他帮着打理,家里的果园。攒点钱,过几年好早点成个家。可是这个懒汉,非要去念高中。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你哥娶媳妇,盖房子的钱,才还清了。你爹刚买了个三轮……。”正在家里和儿子一起绑弹弓,准备雨停了,出去打知了的卫哥。接住话说:“娘,这是好事,这个钱我们先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