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下相欢。”
“相欢让我跟着你,可好。”
相欢流着血的脸保持着平淡神容:“我已非昔日的相欢公子了,我已一无所有。”
“如若你应有尽有,我怎会得到这个为你撑伞的机会。”
“此路风雨非你我能料,你不后悔?”
“人生在世,哪条路不是风雨兼程?”
相欢伸出手,手掌心覆盖了琉璃撑伞的手的手背。他的手冰凉彻骨,她的手却水软山温。淡淡的轻暖,经久不息,温暖着相欢。
他是不愿意拒绝的吧。这一刻,除了她,世间暖意皆弃他而去。相欢感觉着琉璃的嫣红温暖。如果还有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温暖照临我,那么,也是要拼了命去握紧的呢。
他呼吸一重,握紧她的手。
纸伞之上,风雨之意,越发横乱。
她
琉璃嗜酒,时常醉得糊涂,倒在相欢怀里,眸光迷乱,无理取闹。
琉璃亦会医术,慢慢解了相欢身中的玄冰寒毒,若不是这寒毒腐蚀着筋脉,相欢怎会无力握紧长剑,败在段凝痕平平无奇的段氏三诀里。
琉璃更擅烹饪,将清瘦的身形保持了整整二十年的相欢竟慢慢白胖起来。
琉璃喜理丝桐,相欢在她的流水飞泉般的清亮琴声里,剑法精进,盘旋夭矫,若画龙点睛时破壁飞去之神龙。缭乱的剑华,骇人神魂。
琉璃亦会女红针指,娴熟地缝制的衣袍,相欢上身,更见磊落挺拔,俊逸飞扬。
他们就像夫妻,当然像只是像,并不是的。
所以,琉璃留不住相欢。
他
相欢会正襟危坐,任由醉酒的琉璃在怀里闹腾到累了,最后慢慢睡去。却从未曾有过非分亲昵之举。
相欢的玄冰寒毒本是多年前家道中落时,遭了仇家的暗害。这毒阴狠,迫他无力握剑,更禁忌男欢女爱。毒虽解,他似乎也早已习惯了禁忌。
相欢贪爱琉璃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清淡的温馨,是久违的家的感觉,却一直克制上瘾与留恋。
相欢见识了琉璃指尖朱弦深邃出的让他形神迷狂的魔力,便刻意减少在她的琴声里练剑,终至不再在闻琴舞剑。
相欢说,琴本佳乐,怡情悦心之美物,兵者凶器,相溶不详。
这不文不白,琉璃听着别扭,心里面却觉得很是有几分道理,亦欣然地不在相欢练剑时调琴。
相欢时常隐秘地抚摸着袖口的密麻针脚,念及她灯下的耐心与细致,心间便会有温柔的疼痛翻涌,一阵一阵,经久不息。
他知道他对她的感觉。是疼惜是喜欢是爱恋。是没来由的心乱。
相家未曾败落时,骄矜浮华的相欢公子,见过多少绝色女子,流连过多少倾城红颜,自诩多情,终是浮花浪蕊,都不及琉璃双眸如湖的清亮。只有她,凝视他时,眼神最是纯白,最是真切。也只能是她了。
他却要跟她道别。
与卿别
“那时,你说跟着我,我心道,有个侍女也好,便应允了。”
琉璃捏着拭剑布,拭抹着相欢的长剑,纤纤素手在清霜般的光芒里一阵阵簌簌发抖,骤现出一种难言的苍老哀伤。这些,都映入了相欢的眼帘。
“可我自私了,我不应如此待你。”
琉璃到底是让自己平静,拭净剑锋,送回乌黝剑鞘,缓慢地抬了头,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浸泡在透明的泪海里:“相欢,那你当如何待我?”
相欢忽然哽住,再难言语,他拉近她,微微低头,便吻上了那抹浸润着伤心之色的凄凉娇红。这个举动是让琉璃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分外的惊喜。可是相欢却大感震惊,他本意只是想抱抱她而已。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
相欢面颊发红,他推开琉璃,回避着琉璃注视的目光,声音变得异常凝重:“我本想娶你为妻,但我这心,已被被恨填满,容不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