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看书的时候呢?那些字都认识吗?”
“不,我有一本很字典,用它查。”萍水放低了声音说,“爹和哥哥他们不许我读书,说我把庄稼地里的活耽误了,我只得晚上偷偷读。”
长安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被她的与众不同吸引。婚宴散场的时候,萍水拿来那本字典给长安看,那是一本非常破旧的字典,没有外皮字迹也很模糊。长安皱了皱眉说,等我下次来,给你带本新的。
那天晚上萍水抱着喜悦,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没想到次日傍晚,长安抱着一本崭新的字典来了。
未出嫁的女孩子单独和男子见面是要被外人说闲话的。萍水拉着长安跑到山后的玉米垛上,长安给她讲学生们,讲林徽因、徐志摩,他同情徐志摩,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爱,一生被封建思想禁锢着。
“我一定不会像徐志摩一样,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
“真羡慕你,可我爹不久就会给我许配人家了。”
“不,萍水,你不能!”
暖暖的月光下,长安眼里是满满的柔情。
“你,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萍水羞涩地低下头,又抬头,嗯。
长安紧紧的抱着萍水,萍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那天她度过了平生最美好的夜晚,寒冷黑暗的夜里长安是她唯一取暖又充满希望的火苗。
长安说,他会说服他的父母尽早找媒人上门提亲。萍水就日日夜夜惴惴不安地等他。只是,一个月过去了,长安杳无音信,倒是其他家的媒人来了几个又几个,萍水心慌了。
再听到长安的消息,便是他要结婚的时候。
大嫂说,对方是镇上一个裁缝家的姑娘,前几年就看上了长安,长安父母贪财应下了这门婚事,只是听说长安死活不愿意,被他爹妈关在家里,学校都不让他去。
萍水只觉得咯噔一下,到底还是心寒了。
长安大囍那天,萍水随大嫂一同去了。酒席上长安敬酒,喝得醉醺醺的,他没想到萍水会来,憔悴的脸庞没有一星半点的光,踉踉跄跄走到萍水跟前,说,我也不愿当徐志摩的,然后轰隆一声趴倒在地上,众人急忙过来扶走他,萍水一个人呆呆地杵在那里,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
“你怎么了,萍水?”采纯似乎看出了端倪。萍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无限的悲恸,向采纯诉说了一切。
“你个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怎么不早说啊!”
“没用的,早说也没用。”封建社会里又有谁能容忍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男子偷偷相会呢。
萍水觉得自己活的荒唐,但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执着的爱着长安,开始没日没夜的扛着锄头下地,或许贫瘠的土地会包容她卑微的爱情。
六月初的一个午后,萍水拉着牛车昏倒在了庄稼地里。镇上的医生来家里说,她有喜了。萍水躺在床上,心里早已波涛汹涌,她听见外屋父亲嚎啕大骂,他摔碎了家里仅有的茶杯,掀翻了桌子,萍水能想象出他青筋暴起的样子,那是出于父亲对女儿应有的痛恨。
全家人都不敢出门,蒙了羞耻,受尽了村里人的白眼和唾沫星子。萍水像个任人宰割的罪人跪在地上,采纯想上前拉起她,被老大富水拦住了。
“萍水,我们全家的脸都让你丢进了,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咱爹想想啊!”
“爹,萍水对不起你们,也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只是萍水从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选择自己的一辈子!”
刘老汉怒到了极点,那两颗金鱼眼气得快要掉下来,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他扬起的手停在半空,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大喊一声,滚!给我滚!老子权当没有你这女儿!
萍水倔强地看着父亲,他明明是含着泪水的,母亲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见父亲哭。
大嫂采纯是家里唯一理解她的人,她偷偷把萍水藏在自己娘家,在得知长安过的并不幸福之后的一天夜里,她悄悄安排了两人见面。
长安抱着萍水,心疼不已,这个女孩子竟为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可是……”
“不,没有可是,我们就是要对现实说不,陈旧的恶势力再也阻止不了我向往新生活的热火!我要正大光明的照顾你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