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在后来爷爷和家人对他失望至极也无力再供他读第四次初三的日子里他说出了真相,也许他是看到别人拿着本该属于他的那颗夜明珠往康庄大道上奔,收获无数人艳羡的尊敬的目光时心如刀绞说出了真相。
都说纸包不住火,可当这真相出来时,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虽然它依旧是真相,却成了无关紧要的真相,过去的真相,且无法查证的真相。而这真相只有几句话:这名韬光养晦、隐藏实力不与二伯同班的何昌锋得知复读的二伯成绩优异且前一年已经上线后,多方设法与二伯结交,二伯已逝,爷爷亦逝,我不知这多方设法是跟在二伯后面无节制地溜须拍马还是装模作样地与二伯称兄道弟。总之,这一年,二伯答应这个人自己所答的试卷写他的名字——何昌锋。而他的试卷则写二伯的名字。
也许二伯还仔细看了他的名字是哪个昌,哪个锋,又是哪个何,怕写错了去,才会在我所有的记忆里从不提及,却临死不忘。
奶奶说二伯告诉她,这个人给了自己几块钱治鼻炎。几块我倒是忘了,不过我记得肯定不是几十块,但那时的几块钱说实话却也不是小孩子的零花钱,对于一个中学生而言是一笔不多不少的费用。那时初中一学年的书本费加学杂费是十来块。几块钱大概能买一身衣服吧。
而这个人还告诉二伯,二伯这种实力再接着来一年,来年高校里兄弟两人再相见是多么的义气飞扬。你瞧,二伯交了个多么机智又贴心的朋友。连后路都为二伯安排好了。他又是多么的有决断有魄力啊!十多岁读初中时的我是绝没有这种断下狠心省一套衣服的血本换别人为我考试的独断的。想不到这么天衣无缝的招,也没有纵横捭阖的口。
唉,也许根本用不上什么巧舌如簧,我那个一生蜗居在冬凉夏暖的小瓦屋里的二伯,别人眼中的书呆子二伯,见了小孩用弹弓射鸟都要跟在屁股后面喋喋说半天的二伯,在自己抽屉里塞几个大红桃子我们去偷吃从来装不知道的二伯,用什么巧舌如簧?来什么纵横捭阖?滴答两滴似有非有可怜泪,双膝一软宋江跪,甭说替考,替死也愿意。
隐约记得奶奶说给了三块几角多少钱,不确定。我曾庆幸地想,还好这封口费换命钱没到“死快”,才没有立马把他送上天堂的康庄大道。我在标题凑了个整,因为二伯已经死了,这段故事已经尘封。讨什么公道,论什么命运弄人已无意义。
可当我听到三妹说那个我从几岁就知道名字,却从未见过长什么样,说起来跟我也毫无关系的何昌锋时,我还是忍不住动怒了,为二伯心酸得直掉眼泪。她说二伯死时不叫爹不叫妈,大喊大叫“何昌锋”这三个字,却瞪着眼再也说不出其他。她说二伯葬礼那天哀乐漫村,那人坐着小轿车从我家门前的车路上飞驰而过,不曾有丝毫片刻地停留。
后来三妹也考上了老师,加了四邻周边的老师群。三妹说,所有跟何昌锋接触的老师都说何校长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和蔼可亲,多么多么的平易近人,多么多么的完美。没有人说他一点不好。
三夫侍一妻 一妻多夫制无肉不欢 穿越远古一妻多夫生活
这时我几乎要以为二伯是在骗我们家里人,可能他去谈恋爱,成绩下滑了;可能我脑瓜不灵了,记岔了,不是何昌锋,是别的什么人。毕竟那场考试已经太久了,没有电子监控,好像连个标准照也似乎是没有的。老师会怎么监考也并不知道,试卷也多半没有了。什么都无从查证。一个当事人憋屈一生郁郁而死,另一个,恰恰是最不愿公布真相的人。若他真如那些老师口中的那么好,该是来二伯坟前说声对不起,而他却仍是那么的聪明机智,知道二伯临死前大喊大叫他的名字,又怎么会来呢?他在二伯生前住在那个十几平米的陋屋中时不会来,在二伯死后就更加不会来了。我曾恶意地揣测,要是二伯帮他考完试早点离世,死时也不要撕心裂肺地大叫他的名字,这对于那人来说是多么完美的结局。
我不相信二伯在骗我们,不相信他编一个故事骗我们,编到发狂而死还记得故事主人公的鼎鼎大名。而我却相信一个人人都说好,还有人说极其完美的人,是一个多么伪善的可怕之人。
故事到了这里就该结束了,其实这并不是一个故事,只是一件小小的真事。真事的真相会随着时间变得朦胧,人们已不再会在意它,他们在意的是现在和结局。当了校长的主人公身居要位该去走动结识,而托土山凹的另一位的故事就听听供喷饭解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