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这亲家是做不成了。”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吹胡子瞪眼和协商谈判,两家前后闹了整整一年,何永忠给了二十万青春损失费。杨晓芸用这钱开了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洗脚店,从老家带来一个没出过村的丫头,因为她脸胖,大家叫她胖丫。太阳一照,脸上的毛细血管都活了过来,一根根藏在皮肤底下,像条河的无数支流。胖丫虽然脸胖,身子倒瘦,老远看,像一个放大了的棒棒糖。她妈说,吃的东西到不了胃,全长在脸上了。
杨晓芸让胖丫在店里学徒,又招了几个员工。一天晚上,来了个流鼻血的男人来店里洗脚,杨晓芸先是给他捏脚,接着按摩,那男人倒规矩,不像其他男人,来这儿都要说上几句荤话,开几个黄色玩笑,或者对她动番手脚。男人后来累了,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胖丫进店,看沙发上仰面朝天躺着个呼呼大睡的男人,吓了一跳,接着脸涨得通红,脸上的汗毛也跟着立起来。那男人睡得死沉,穿一条四角蓝底格子内裤,毛巾被掉在地上,男人的裤裆鼓得跟座小山丘似的。
胖丫知道男人有这么一回事,但没亲眼见过,好奇,兴奋,心想怎么鼓得这么高,男人这东西,是不是生下来就这么大?往里看了一眼,杨晓芸还没起来呢,她一般要睡到中午。也是赶巧,胖丫的手机充电器昨晚丢在店里,忘带回去,今天早点过来拿充电器给手机充电,没想到看见一个男人隆起的裤裆。
胖丫见男人没醒,胆子变大,用手机给男人裤裆拍照,俯视角度,平视角度,接着仰视角度,拍完自个儿笑了,心想老是这么鼓着,内裤会不会被撑破,男人一天要鼓多少次,是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鼓成这样。又看了一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像谈脑瓜蹦儿一样弹了一下男人的裤裆,把男人弹醒了,男人愣在那里,被一个胖乎乎的陌生姑娘弹了自己的命根子,男人也是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正兀自纳闷的同时,底下也软了下去。
没想到那胖丫,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荒唐,莫名其妙弹了男人的命根子,刚刚那么鼓,现在连影儿都找不到了,以为自己出手太重,把男人弹伤了,吓得尖叫起来,这还得了,要出人命。然后指着男人的命根子,急得快哭了,点头哈腰一个劲说对不起,男人倒不慌,安安稳稳穿好外裤,安慰胖丫,胖丫见男人没事,情绪安定下来,小心翼翼地问:
“你真的没事吗?”
男人使了个坏:
“有事,肯定有事,得去医院。”
胖丫又急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陪你去吧。”
男人说:
“治不好可咋整?”
胖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咋整?可咋整?我是个学徒的,我也不知道咋整呀。”
这一通哭,把正在睡觉的杨晓芸吵醒了,眯着眼睛下床,趿拉双人字拖。胖丫见救星来了,又哭哭啼啼地说:
“杨姐,我把他裤裆弹坏了。”
杨晓芸还没完全醒过来,先“哦”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对面有家裁缝店,上那儿补补。”
李大庆每晚都去晓芸洗脚店。顾月芬正在和他冷战,也不问他去哪,也不问他干什么,夫妻俩像一对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无话,无眼神交流,无肢体接触,家里的空气都是冷的,吸一口,透心凉,一个家,成了个三无产品。顾月芬儿子读寄宿学校,一个月也见不了几面,家里又空又冷。更重要的是,李大庆每天吃完晚饭出去,快十二点才回来,这几个小时,他在外面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表姐无意中看见李大庆正在洗脚店里洗脚,洗个脚本来没什么,看两人交谈的样子,不像是头回见面,于是在门口拍了张照给顾月芬发了过去。顾月芬赶到晓芸洗脚店,看见杨晓芸穿件小短褂正跪在李大庆背上给他按摩。登时浑身起了毛,血脉喷张,冲进店把李大庆给提溜了回去。
回到家,两人就吵了起来。也不是吵,而是顾月芬一个人吵,是和自己吵也是和李大庆吵。吵累了,开始发呆,脑子是空的。然后收到黑熊的短信,黑熊倒幽默,说这次只是吃饭,不打鼻梁。正是黑熊的幽默,把顾月芬逗笑了。顾月芬没有给黑熊回短信,黑熊又给她发来一条:
“时间和地点我来安排,你等我信。你要是不放心,你先打我鼻梁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