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毛蛋真名叫黄卯旦,是工程部刚升迁的部长,26岁的年纪却满脸人情世故,一肚子坏水,跟别人说话总凑近对方,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一张嘴就唾液横飞,工程部的一堆报纸都是我们用来挡他的唾液用的。原来的工程部部长余乐观是个留俄大学生,中苏交恶后,学业还没完成就被迫回国,他的俄语专业无用武之地,五十多岁又在国企改制浪潮中被淘汰下来,一家子挤在40平米的单位宿舍里。宾馆是国企改制后为安置下岗员工而创办的第三产业,余乐观幸运的被安排到宾馆的工程部做部长,自以为终于等到发光发热的他神气无比,从第一次见面到他离开工程部那天,我一直见他穿着那双棕色皮鞋配西裤白衬衫,打着一条红色领带,衬衫口袋还时时插着一支没有墨水的英雄牌钢笔,不知是不是在显示他的大学生身份,有事没事都双手交叉握着放到屁股后面;手里拿着笔记本在各个楼层转悠。宾馆是新开的,设备都很少出现故障,唯一会坏的就是那种镙口节能灯,而且还经常坏,换个灯根本不是什么技术性工作,所以宾馆里坏掉的灯基本上都是余乐观全包了,在维修技术领域他是个门外汉,他除了能换灯泡表现给领导看到,其余的只能是帮扶梯子了,因此在8个小时的上班时间里,我们都是闲得蛋疼。直到三个月后黄毛蛋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挤走,我们才开始有点事做。
我正在看电子报,工作电话响了,是前台打来的,说是客房电话大部分都没办法打出去,很多房客在闹着退房。我来到总台,看到日本画风里的那个小陆一副焦急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前台,也是到宾馆上班后第一次碰到真正的技术问题。我打开交换机盖子,里面密密麻麻的线,除了能确定电源板没有问题,别的一无所知,而PC端的控制软件也没有密码进入操作界面,我束手无策。交换机有技术外包小齐在管理,平时我们都不用过问,不巧的是小齐今天出远门了。其实我早就想弄明白如何处理电话交换机故障,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多懂点知识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但小齐每次来处理问题总想方设法支开我。
以前公司那些白痴领导把前台列为公司要地,连工程部都不能越雷池半步,自从交换机引起的退房事件后,工程部虽然被允许在前台服务员不忙的情况下,可以进入前台对交换机进行检查,但大家对交换机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家那么听话的去装模作样例行检查;也只是因为能趁机接近前台那些漂亮女生而已。小齐对电话交换机的技术越保密越引起我的兴趣,于是我在想能用什么招术让他自愿教我。不懂是不是天意,电话交换机出现问题越来越频繁,虽然小齐也能及时解决,但也让他忙得够怆,但他每次来处理问题时还是千方百计支开我,分明是怕我学会了他会丢饭碗,其实他根本不明白我只是出于求知的欲望,就那点工资而言,工程部全体员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连一向喜欢表现的黄毛蛋也对电话交换机没有一点兴趣。我知道那个小齐是不会轻易让我知道如何调试和处理问题的,所以每天上班时只要客房部上报电话问题,我就不管是线路、座机还是交换机引起,都直接给那小齐打电话,一天十几个电话,有时夜班还打几个,渐渐的他受不了了,我就趁机问他能不能教我调试和处理问题,这样的话他就不用跑那么累了,我还跟他说不会影响到他的经济利益,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偶尔请我吃份自助餐也行,小齐半信半疑的把系统密码告诉我,并教我如何调试。
办公室梁主任急匆匆的来工程部跟我说刘总的电脑坏了,让我去看看,说完转身就走。黄毛蛋换灯回来见到我准备出门就问我去哪,我说老总电脑坏了叫去看看。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马上说我跟你去吧。他匆匆放下工具就跟在我后面。准备进入老总办公室的刹那,他一个箭步抢先进去,因为地毯的阻尼系数大,他的脚跟不上前倾的身体,差点在老总面前跌个狗吃屎。我在旁边淡定的看他满脸通红的检查电脑,弄了半天也不见显示器亮起来,他只好拆开显示器外壳东看看西瞧瞧,然后跟刘总说“显示器坏了,要拿到外面去修才行,可能要两天时间”刘总用夸张的表情拉长字距说道:“两——天——啊,那我用什么”。我看到电路板并没有烧焦的迹象,觉得问题应该不复杂,于是就说道:“这问题我能解决,个把小时就能修好了”黄毛蛋转过身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的表情看到他内心在呐喊“即生瑜何生亮!”。黄毛蛋是个爱在领导面前表现的人,领导会出现的楼层有维修任务时基本上不让我们去,都是他一个去修,对于这样的事我们也乐于接受,因为我们几个还愁没时间看书呢,而我则是个永远不会与人争功劳;但也不会去顾别人感受的人,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想做就做想说就说,所以那些整天打着小算盘的人对我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我一句实话就让他自己无法下台,也有一些新来的小领导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找我麻烦,但往往下场都是很难收拾,因为我就是个无缝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