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灯已经打到最亮,连雾灯都开启了,依稀可见脚下的路面还是一片荒芜,车轮滚过的时候经常会溅起大片泥水,糊了半边窗子。
路上别说行人了,连一点灯光都瞧不见,只剩远方的灯火颤巍巍地亮着,这一次行驶了很久,我估摸着已经开了又个把小时了还没到头,看来这个四里坟真的很偏。
如果行车过程中,外界的景物一成不变,很容易在头脑里形成倦怠感,此刻我也是一样。不知不觉我的注意力变得有些涣散,就在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边上的老胡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知道负责这笔贷款的业务员怎么死的吗?”
我脑袋一懵,旋即摇头:“怎么死的?”
“也是因为魅啊,”老胡扭动了下身躯,调整了下坐姿,朝我瞥了一眼:“这个事情在当时影响很大,来了不少记者,还是总行领导压下来的。按照规定,客户连续逾期三个月才要上门调查,但是那个业务员认真负责,丁一这个客户第二次逾期的时候,他就主动申请上门,哪知道他这一去,一整天也没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当时我们还笑话他是借着这个机会旷工的,谁知第二天早上,一个渔民在下游发现了他的尸体,出了人命,当时半个县的警力可是都出动了。”
老胡说的很平静,但我却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压抑,我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也许这个事情压抑在老胡心里太久了,他连停顿都没停顿继续说道:“据说捞起他的时候,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好似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最可怕的是,他的两眼珠子的眼白都不见了,全部都是漆黑如墨,像中了邪一样,但是警察查了半个月也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一个当地的神婆说,他是被魅生生抽离了灵魂才死的。”
老胡的一番话说完,我已经听得瞠目结舌,要是以往听到这些,我一定会认为是信口开河,而此情此景,又出自向来严肃的老胡,根本不由得我不信,与此同时,后座“老胡”的那张惨白的脸也没来由地浮现在我的眼前,一切,仿佛不谋而合。
原来不久前,我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
我看向老胡,正要向他表示感谢,然而就在这时,汽车方向猛地一偏,然后整个车厢剧烈地震颤起来,像是轧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岩石,最后引擎盖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夹杂着刺耳的玻璃破碎声,汽车归于静止。
与此同时我眼前一黑,整个人也失去重心重重侧翻在车厢里,这一下比之前那次撞的更狠,浑身上下都传来剧烈地酸痛,不过也多亏了我绑了安全带,以至于我还能勉强行动。
我第一反应就是出车祸了,然后我立刻想到了老胡,忍着酸痛就要爬起来看看边上的老胡,但是身子刚刚弓起一点,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按在了座位里。
“千万别动!”耳边传来老胡一字一句的话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感觉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我虽然不明所以,但处于一路上的诡异和对他的信任,还是按照了他的嘱咐,保持着这个古怪的姿势。
就这样僵持着差不多五分钟后,古怪姿势带来的肌肉酸痛迫使我想稍稍挪动身躯,但是老胡的手掌有力无比,就像一块岩石一样压的我一动不能动。
与此同时,我渐渐地感到好奇,我想知道是什么导致老胡猛打方向,又是什么迫使我俩此刻不能动弹。
是对面来车吗?不说这条路荒得可以,如果真是对向来车的话,我根本不记得刚才刚才有车驶来啊,而且也没必要这样紧张啊。
不过我身子不能动,眼珠还是能在眼眶里转动的,旋即我惊喜地发现我的方位正好能使我眼角看见前挡风玻璃的一角,瞅见外面的景象。然而当我看见车外的一刹那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瞬间涌遍我的全身。
我看见前方的黑暗里,沿着小路缓缓走出了一支送葬队伍,我不知道队伍有多长,但是排头的两个我看得真切,他们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手里拿着同样惨白的锣鼓,一下一下机械地敲着,而那随之传来的锣鼓声怎么听都像走了调的曲儿,又像是无数冤魂凄惨的呐喊,在黑暗的背影下,越发显得诡异莫名。
这大半夜的,他们竟然是在送葬?
寂静、绝对的寂静,似乎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我双手僵硬无比,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我终于明白,原来老胡慌忙躲避的,竟然是这样一支诡异的队伍。但是一般的送葬通常是清早,又怎么有人选择在这黑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