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赵见屋里只有陆祥一人,没瞥见在里间的刘姝玫,便悄悄说:“刚才我们报案到派出所,那边值班人员讲,傍晚附近村的联防队员在东郊公园抓了一对男女,他们说的那个男的穿戴跟郝工一模一样。”
小赵见到的值班民警不是当事警察,他帮翻看记录,上面写的案情是”发生了不合法的交易”,听说问他们各自单位,那个男的死活不说,还几次想逃脱,最后联防队员直接把他们拉到分局去了。”
“算了,不用去领了,他拿着钱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刘姝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面前,吓得几个小伙子知道闯了大祸。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不仅行千里,而且传得快,特别是在通信不发达的时候。
刘姝玫的老公郝辰失踪的消息在午夜时分已被厂区内广泛知晓,当公安机关传来通知后,处理善后工作的女同胞们就率先陆续踏进刘姝玫的家门,包括陆祥的老婆阿薇。
阿薇与刘姝玫年龄相仿,都已近不惑之年。她俩曾在同一个车间做工,但刘姝玫却从普通工人先是当上了班组长、车间主任,后来离开生产线进了科室,从工会干事做到了女工委员…而阿薇至今都还是在车间做着二十年未变的工作,只不过名誉上加了“老”字,“老工人”、“老师傅”、“老同志”…
“玫姐,想开点。老郝跟二十年前不同了。现在凡是有高学历、海外关系的人都吃香,老郝不仅全占了,又赶上一朵花的年龄。”阿薇看姝玫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讲道理。
“当初你嫁给他实际上是他沾你的光,这我们大家都清楚。他资本家出身啥也轮不上,你根红苗正又能干,早些年要不是因为老郝,你早被推荐上大学了。你瞧市局的李部长,就靠那张工农兵大学生的牌子,不仅嫁了高干子弟,人家孩子现在都准备出国了。”阿薇越说越像是为姝玫抱不平。
“好啦,别竟说这些没用的,咱们要一切往前看。”车间老大姐李子插了一句。
“姝玫呀,到这个岁数咱可别感情用事。现在郝辰可正当红,你要是跟他闹离婚,他兴许还巴不得呢,后面多的是大姑娘、小寡妇排着队找他。”李子停顿了一下,端详了半天刘姝玫。
“看我干什么?都这德行了有啥好看的!”姝玫没好气地冲李子甩了句。
“你瞧瞧,你老是这么要强不行。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总拿以前争先进当模范的劲儿可拴不住男人,更何况你是从农村出来的,而他可是出身于上海资本家家庭。”
“对啊,玫姐,以后你可别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也要尽量地多打扮打扮自己。你瞧,人家那谁…”
“有完没完呀,烦死了!”刘姝玫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大叫。
“你在这儿干嘛?赶快回家!”
阿薇正要说不识好人心,发现身后的陆祥冲她吼了句,他拉着郝辰走进家门。
两个女人只好讪讪地走出门,想继续看戏的打算被陆祥中止了。
“唉,姝玫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当初陆祥追她多勤,她嫌人家只是复员军人,非要攀上个大学生不可。二十年后瞧见结果了吧。”李子的嘴不长眼,忘了是跟谁在讲话,被阿薇一句“啊呸”给搞懵了。
“老郝没做错事,事情是这样的,后勤阿旺牵线…”陆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着刘姝玫的面一五一十地道来,让他夫妻俩的误会逐渐化解了。
“我现在一无所有,那一万块被没收了。”郝辰愧疚地对妻子说。
不过此时刘姝玫已是泪流满面,她不仅原谅了丈夫因贸然行动而造成的重大失误,其实二十多年来早就接受了他的“一无所有”。
“我跟分局的同志解释了半天,没办法,相比其他案件原因,他们说写’不合法的交易’算是最轻,也不会影响你们和孩子以后的生活。“
听完陆祥的话,夫妻俩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出事当晚临近午夜,后勤组的阿旺才驾着摩托车从市里回来。一进宿舍区就听说厂里丢人了,保卫科的人都动员起来,正在四处寻找。
“谁家孩子丢了?”阿旺问。
“不是小孩,是技术科的郝工,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