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篇一:被陌生人啪到腿软经历 在图书馆就直接x进去了 大学生在图书馆和老外
住在户县黄石乡的人,都知道九曲十八弯。
不是黄河上的那些弯道。而是开车进黄石乡必经的盘山路径。
户县是个县城,如今也离有机场的市镇极其遥远。就更不必说前些年了。坐车,骑电驴,马车骡子板车,都避不开这肠道一样的盘山路。
那个年代,从黄石乡出去的人,除非在外发了些财,志得意满,回来炫耀以外,没人愿意回到这连自来水都才接通没多久的乡屯。
有一人发财捎带着亲戚们都鸡犬升了天的,有外出打工后或许混的不咋样,就再没了音讯儿的,还有搬去了县份上的那些,前半生几乎没坐过汽车的妇女婆姨们,回来一趟都会被车甩晕在这山路上的,总之,各人有各人不回来的理由,黄石乡的人是越来越少。黄石乡远近四五家个村子,也就越来越沉寂起来。
我觉得这样一个地方终于会有那么一天,在当下使用的地图上消失,成为一个符号,在地方志上找到一星半点的记录。
但我知道,那样的记录里,不会有小杰。所以我是不会看的。
八年的时光,真正有记忆的无非也就是个四五年。但我确信比曾在那里的大部分人的一辈子记忆还要多。
当我后来向别人问起小杰的时候,大家先是一惊,然后就一副耳背的样子了。好像他们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干脆就有人直接矢口否认说有一个叫小杰的人在这里住过。
这事情说不通。这些人的情感和脑回路都是不通的。你看,如果没有一个叫小杰的人曾经存在过,这些人又缘何会在听到他名字的一瞬间眼神中略过惊惧和一丝丝惭愧的神色。
当然这也是多年以后我才不再费解了的问题。
在回乡的路上路过九曲十八弯,我曾几次三番看见货物从那些拖板车上飞出去。司机也不下去捡。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过了此处要紧。不被甩晕了要紧。
记忆是一条河。很多人的记忆之河,从不停留,也无所谓开始。
而我的记忆,在那个河段是泥沙俱下,暗流汹涌的。尽管表面是一个四五岁一脸懵懂加一脸灰尘的小孩。
在有记忆的人那里,童年记忆似乎是可以无限拉长的,余生都围绕那里兜兜转转,捕捞那曾经错失或疏漏的时光。
问题是还有一些人是没有记忆的。
很多年以后,我在一本书上看到。没有良知的人都善于遗忘。我想,黄石乡的故事作为一个有力的证据,明确为此理论盖印签章。
很多年以后,长大成人的我又发现,一个永恒而朴素的真理。愚蠢的人通常都没有良知,也没有记忆。
户县以黄石乡在内的大片区域,都在干燥的山地地带,岩石坚硬,地钻子也钻不开。修不了凿山隧道,于是就世世代代过穷日子。
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末。政*府修了拐七拐八有如脏器一般的路。
这里坚硬的山石被新加坡的石材开发集团看中,黄石乡的人就陆陆续续发了些财。领头的便是黄小杰。
我常在回乡的路上想到小杰。他意气风发地带着一队新加坡商人回来给乡亲们致富的时候,是否被这条路甩晕。
这实在是毫无必要的联想。但我就是会想,关于他的一切。
我坐车在盘山公路上的时候是会想吐的。这不仅仅是那十八个弯道导致的晕车。还因为我曾经不止一次在这些弯道上看见过被车轮碾过的动物的尸体。
它们大多是已经不成样子了的。我一个一个弯道地数过去,过了第18个,就是家乡了。
然而有一次,大约是数了一半的弯道之后,突然就看到了一只死猫的尸体。
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公路上,都是有不幸被碾死的动物的。还包括人。不过人的尸体不那么容易被看到。但动物们的尸体会被人置之不顾。
于是,就会看到很多。在黄石乡居住的人后来都会看到比一般人更多。就因为这肠道公路。
那只死猫后半身被碾成了泥,而前面尚且是极为完整的。嘴巴略略张开,一双眼睛无神地睁着。那是它留在此世间的最后的一个表情。
猫的尸体就以这样的状态清楚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我想,也许就在两三个小时前,也许更短,也许就在五分钟前。它的后半身被碾过,乌鸦和其他野生鸟类要扑下来啄食它了,它从一个生灵变成了一份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