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当要上下课时,三大爷就过去拉铃铛下方的绳子,接着,便听到“当当当”的声音。
若是下课,老师便走出教室,小学生们鱼贯而出,看谁挤得紧。
若是上课,看三大爷朝着铃铛走去,小孩们知道快上课了,便纷纷朝教室跑去。也有那淘气的,非要等到快打铃时再往厕所跑,边跑还边冲三大爷喊“等等再打,我上厕所……”
三大爷通常不怎么理会,但步子的确慢一些,或转身回屋,再出来时,刚才说话那小孩已经从厕所出来开始回跑了……
除了打铃,三大爷还种菜。
校园里,除了北面的教室和东面厕所,再就是西边的校门和校门旁一个低矮的类似储藏室的小屋,除此外,再没有其他建筑了。
南面除几棵高大笔直的杨树,剩下的便都是空地了。
不知是校长授意,还是三大爷看着可惜,便在闲置的土地上刨了一块出来种菜。
有时我们上着课,扭头看窗外,三大爷正提了枣色的塑料桶,放到校园中间的水井下方,一下一下压水呢。
一股股白色的、清冽的水汩汩地流到桶里,只一二十下,水桶便满了。三大爷提了水,走到菜地边,弯着腰,缓缓地把水倒进事先整好的沟沟壑壑里。等绿绿的叶儿或者瓜妞儿一股脑儿长出来,校园里便满是生机了。
待蔬菜长大,瓜也熟了,三大爷便经常摘一些送给老师们,父亲的车筐里便时常有。三大爷知道父亲轻易不要他的东西,便专等放学时,父亲推了自行车要出校门,三大爷忽然就拎着装好的菜从小屋里大步走出来,截住父亲,不由分说把菜塞车筐里。
三大爷不怎么爱说话,脾气很好。
那时上学,小孩子没有带水杯的,渴了便拥到水井旁,一个压水,一个俯下身子嘴对着出水口,喝那甜丝丝的井水。若是三大爷看见了,一定说“小心肚子疼,到办公室喝热水去”,但大家见他不是老师,话语又和气,谁肯听他的?虽然说过几次不听,下次见到他还是要提醒,但又总是没什么效果。
他对小孩们和气,对自己的孙女儿更有耐心。
记得有一次周末,我和几个小伙伴无处玩耍,便溜达着去了学校。
平时校门在周末总是关着的,但那天大门却大开着。我们进去,只见三大爷正忙着往门口的小屋里堆麦秸。他拿着三股叉,在身旁地上高高的一堆麦秸里使劲锄了一叉,转身堆到小屋里。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的孙女)顺着梯子爬到小屋顶上,冲三大爷喊“爷爷,锅里毛你,锅里毛你”……
刚开始,我和小伙伴不知何意。只见三大爷边干活边回应“知道了,小心别掉下来”。
小女孩一遍遍喊,三大爷就一遍遍回应,不厌其烦。
后来我们反应过来,小女孩可能是从别处学了“goodmorning”,拿来用着玩儿,只不过竟叫成了“锅里毛你”,忍不住大笑起来。
再看三大爷,仍像刚才一样,忙着堆麦秸。
我小学毕业时,三大爷仍在学校。后来学校合并,小学被撤,师生都到两三里外的一所镇里的小学去,学校自然不再需要看校人。
三大爷便搬离了学校,回了家。
父亲说,三大爷一个人住惯了,又不愿意麻烦子女,便租了房台上一处闲置的房子,一个人过起生活来。
有时父亲去房台看爷爷奶奶,会顺道看看三大爷。
起初几年还不错,他一个人行动方便,又没有什么大的花销,子女只需兑些粮油米面便可以了。
后来便不大好。三大爷生了病,好像还是不好医治的病,身体日渐消瘦,且行动不能自主,不得不搬去和子女同住。那时我已上高中,有次回家听父亲和母亲谈起,说三大爷越发不好,整天唉声叹气,没啥精神。
再后来,忽然听母亲说,三大爷上吊了,前几天刚出丧。
我大惊,心情难受,跟母亲叹息了一回。也许是病痛折磨,也许是心里苦闷无处诉说,也许二者都有,无论如何,三大爷走了,以那样让人心疼的方式。
如今,小学校址还在,只是早就成了一处养猪场,校门两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白色大字还依稀可见。
我站在门口,想起三大爷,想起在那儿上学的时光,恍如隔世……
篇三:紧紧握着我涨得粗长的 唔好难受我想要快给我 唔好深好长好胀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