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板一个人在静静地喝茶,他的脸颊清瘦,肤色褐黄,留着些许胡须。客人走进门里,他才起身迎客。
春芳站在他面前,泪流不止:“俊良,我找你很辛苦。”
老板怔住,但过两秒钟之后便回过神来:“小姐,你恐怕认错人了。我叫奈温,缅甸人。”
“高俊良,装什么蒜啊?少来跟我唱这一套虚的,你以为演电视剧吗?”谭春芳愤怒地大喊起来。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拿我的身份证明给你看。”
“我不要看!”春芳尖叫着:“我不管你现在是谁,我知道你是高俊良!”
两人目光直视,一个心虚,一个固执。僵持了许久,高俊良先败下来,他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坐在茶椅上,翘起二郎腿:“我就是高俊良,你千里迢迢过来找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要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
“因为我玩腻了。这个理由你可以接受吗?”
“既然是玩腻了,既然是打算要走,为什么还要给我买东西?”春芳质疑他。
“你真是个没见过世面单纯小姑娘。买东西送礼物不过是男人骗女人惯用的手段,至于把你感动成这样吗?”高俊良不屑一顾。
“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高俊良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当真?一分爱都没有过?”春芳又逼问他。
“当真!一分爱都没有过!”高俊理重复她的话,语气肯定。他补充道:“如果以前是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我向你道歉!”
“呵!误会。”春芳苦涩地笑:“没有了,不用道歉。是我自做多情。”她的两只眼睛里满含泪水:“我走了,不打扰了,再见!”
高俊良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茶杯,没有看她。
春芳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与刘静芝分别时说过的话。她仰头擦过眼泪,背对着高俊良说:“我去过高家寨,见过你的母亲刘静芝了,她没有疯,已经回到她的家乡重新开始生活了。”
“砰!”一只茶杯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接着又是一只。
“谁允许你去我家里?你凭什么去我家里?”高俊良因为发怒,整个五官扭曲起来。
“因为我爱你。我担心你出了意外,我想找到你。”春芳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高俊良因为过度的愤怒导致呼吸急促,胸脯一起一伏:“谭春芳,认识你是我人生当中最大的错误!我费尽心思,处心积虑地换了个身份,到瑞丽这种小地方重新活过来,你为什么要来打破我的梦?”
“我只是来寻找我想要的答案,是你太敏感,觉得你的梦被人打破了。”
“哈哈!”高俊良气到笑起来:“我敏感吗?谭春芳,要是你生活在贫困的山村,母亲是个疯子,父亲暴躁没本事,爷爷有可能才是你生物上的父亲的家庭,你会恨,宁愿自己从来没到过这个世界。”
“我努力走出那个山村,那个畸型的家庭,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我的出身就是原罪。我以前是风流,我游走于不同女人之间,不过是以此来麻痹自己忘掉原生家庭,忘掉我身上的罪恶。我认识你,爱上你,我想要跟你结婚,要是这样,我又不得不带你去面对我的原生家庭,又要把我内心的创伤扒得血淋淋,然后让你带着偏见看我。我没有这种勇气,没有那个魄力,我能做到的只有逃避,逃得远远的。”
“高俊良,你是个自私鬼!你自己是可以逃,逃得远远的,可是你想过你的母亲吗?她又何其无辜?你明明可以带她一起走。高俊良,我看不起你!”
“谭春芳,你别站在道德的高度上指责我!你没有经历过那种苦难,所以你想当然地认为我应该勇敢乐观博爱。是,她是我母亲,她是无辜,可我呢?她装傻,对我不闻不问,任我被欺侮冷眼,我难道不无辜吗?”高俊良低下头:“我宁原她当初受不了屈辱,一死了之。”
“你说的是人话吗?”谭春芳猛地回头,伸出手指指着他:“你不敢承认自己胆小懦弱自私,你不敢对抗原生家庭,却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那个弱小的母亲头上。尽管我不愿承认,但是我现在必须要说,高俊良,我看错了你了!我谭春芳爱错你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