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村庄里面到处都是故事,挂在门前的玉米棒子是庄稼之神和勤恳农民的故事。屋子后面的稻草堆是金鸡生蛋的故事。一夜花开,香气便溢满村子直欲漂出十里之外的桂花树是花仙和凡间做桂花糕的少年的故事。
村头有颗巨大的皂角树,那是故事流出最多的地方,老人门清晨在此锻炼、午间在此饮茶、傍晚在此下棋,村里一半以上的小孩也聚在这里,一有时间就缠着爷爷们给他们讲故事,一直到暮色四合,才在各家母亲的叫喊声中相继离开。
上高中后离开了村庄去到了几十里外的学校,周末偶尔回家,布满泥泞的道路越修越宽、越修越平,也不会再见到年逾古稀的老人赶着牛群突然从山上径直而下,穿过道路。
马路上连牛粪都没有。村子里已经没有多少牛羊了。
2013是个迟暮之年,村子里大多数的老人在这一年相继离世。村口的皂角树还在,树下的石牌还在,石桌上的棋路清晰可见,可是那些曾经的故事却很少有人再说了。
篇二:爷爷要了我的第一次 我被爷爷吃我的下面 我把爷爷玩硬了爷爷笑了
我庆幸晚高峰如此拥堵。
主干道上,一辆辆红黄蓝白黑紫灰,或名贵或廉价,或时尚或传统的车,无一例外地都喘着粗气缓慢地挪动。每遇红灯,它们便得四轮趴地,瞪大雪亮的眼睛,读着倒秒蓄势待发,在绿灯放行的瞬间一脚油冲出去,找回作为一辆车所该有的奔跑存在感。不过刚冲出路口,它们便不得不戛然止步,融进车流慢慢淌,像河里失了篙的船,顺水这么流淌着,发出无奈何地喘息。
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我看早晚高峰的主干道真的就挺公平,任你是富豪还是瘪三,遇到堵车,都得停那儿老老实实地等着,无分贵贱。
我行走在晚高峰的马路中间,顺着隔离栏。
这可不是享受什么特权,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前行。奶奶离我半步之遥,就走在我前面,触手可及。
幸而拥堵,我们才能得以从颤抖的车缝间一路向前。
可是,车河的流动渐加快了,我脑子里闪过泄洪的恐怖画面。不断有“找死”骂声传来,我顾不得道歉解释。很多时候,人们习惯并执着眼睛所反映表面现象,而懒于理会表象后的实质。若非万不得已,又有谁会故意找死呢。身边轰轰加油声撕扯着我的神经,我盯紧了奶奶。
她雪白的头发被理得很短。每每有车从身边过,她的白头发会“呼”地齐立起来,然后再顺伏下去,像头上顶着只白鸽子,不时地扑棱下翅膀。
鸽子是敏感而忠实的,对周遭环境时刻保持警惕,一旦有任何扰动便会惊飞而起。可当主人在时,它们即便受惊也不过扑棱下翅子。我因此而很爱鸽子,却因为不能给它们一个安乐窝而选择只做欣赏者,而非主人。
奶奶现在像是全世界的主人,虽然步态蹒跚,但丝毫不影响她高傲而又坚定地向前走。她没有钱却显得高贵,能够无视身外的一切,只顾向前。
手机导航不断提醒我路线错误。
我当然知道走在晚高峰的大马路中间,是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此时不是奶奶的可爱孙子,是一个她警惕提防的陌生人。
奶奶突然停步回身,头上的白鸽子扑地落下,她没去管它们,几络白就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却握紧手里的一个塑料袋,只嘬起嘴巴用松弛的下唇向上一吹,白鸽子便服帖了。她把塑料袋护在胸前,喝道: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总跟着我后头想干啥!”
我完全没有心情欣赏她头顶上的鸽子,忙上前一步把手张开,生怕边上的车带倒她。可老太太敏捷轻盈地向后一闪,巧妙地避开我的保护,我们间依旧保持半步左右,我伸手可及的距离。又连声质问:
“你干啥,你干啥!”
我看身边的车慢下来,只得顺着她开演。先礼貌地欠身鞠躬,好显出我是个安份守礼的好青年:“老奶奶,我不是坏人,是路过的学生。您看天这么晚了,您这么大年纪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学校老师常教育我们要做好事,我路过正好看见您,您就给我个机会,送您回家好吗?”
“喔,是个学生!回家?回家……我家在哪儿?呀,就是,我家在哪儿?”
我知道时机到了,上前一把扶住她抱起来就快步顺着护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