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丹青木然地望着这一切,父王自尽,江国被灭,很快他们这些宫里的王子公主以及嫔妃就会成为俘虏,这里再也不属于他们。“咳咳咳”,咳嗽声想起,陈丹青的脸憋得通红,近两年宿疾貌似更严重了,即使是在春天也会剧烈的咳嗽。他把五岁的昱青交给身边的侍从,“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做亲人,充分信任你,如今,江国灭亡,父王自刎,我把昱青交给你,你带他走吧,逃出王宫,据我所知,梁国对待普通百姓是十分仁慈的,不要让人知道他是江国的王子,他才五岁,没有理由让他承担这一切,带着他好好活下去,把他抚养成人。”陈丹青对身边的侍从嘱咐到,“王子,您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侍从眼含热泪说到,“不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走不走没有任何意义,你们快走吧。”陈丹青平静地说到,“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陈昱青嚎啕大哭,被侍从强行带走。陈丹青平静无波的眼中似乎有光闪过,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梁国的军队是在傍晚到的,血红的夕阳映照着整座王宫,在如血的夕阳中,宫里的嫔妃王子公主们被押走,嫔妃和公主们呜呜咽咽,低声啜泣,陈丹青面无表情,一身白衣。天边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夜幕笼罩着整个王宫,从此这里将没有白昼。
梁国都城,庄严的大殿上,梁文王坐在上面俯视着毕恭毕敬的群臣,“自孤登基以来,谨遵先帝遗诏,励精图治数十载终灭六国,统一天下,结束割据局面,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一切皆是诸位的功劳,尤其是大将军刘墨,常年征战疆场,为一统六国立下汗马功劳,今封刘将军为少傅。”凌子墨站在群臣中间颇显突兀,这个常年在战场拼杀的大将军几乎从未上过朝,很多大臣都是第一次见到他,“刘将军年纪轻轻就这般有所作为,我等自愧不如啊。”下面的群臣有人窃窃私语,凌子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就如同木刻的一般,机械地说到“多谢王上”,之后又一言不发,坐在王位上的文王看到他这副不为所动的神情,面色逐渐复杂起来。
功高盖主,用这四个字形容凌子墨此时的处境再合适不过,战争年代用武将攘外,和平年代,武将似乎没有任何用处,历来开国的功臣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梁文王虽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但他何尝不忌惮这位威震天下的大将军的权势呢,毕竟军权在握总不是什么让人安心的事,况且这位大将军性格冷漠,谋略过人,天赋异禀,冷静异常,似乎没有任何软肋,这样的人是让人害怕的。于是梁文王便派探子暗中观察凌子墨的动向。
江国的灭亡没有给凌子墨带来一丝喜悦,事实上这么多年,他早已厌倦了征战沙场的生活,胜利已经不能带给他成功的荣耀,只让他愈加厌烦,而以他的性格也绝对无法适应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自父亲去世后,母亲也于不久之后告别人世,常年在外的凌子墨一直未成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于明白了当初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江国的灭亡让他心痛,倒不是因为那是他的故国,而是因为一个人。作为君王的一颗棋子,他根本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他的人生轨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被划定,他只能按照规定的轨迹进行下去,没有自己的选择权,生于乱世,根本没有资格谈个人荣辱得失,他不但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人,甚至还把他送进监牢。
繁华街市上的一家酒馆即将打烊,店小二无奈地看着桌边独自喝酒的客人,一脸的无奈,这客人外表倒是丰神俊朗,没想到是个喝酒不知深浅的家伙,从中午一直喝到现在,竟也不心疼钱,果然是有钱任性呀。“丹青,我对不起你呀,都是我害了你,是我把你送进了监牢。”男子自言自语道,随后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么个大男人竟然说哭就哭,也是够没出息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店小二满脸的鄙夷,随后他又想,丹青是谁,怎么听着耳熟呢,难道是心上人。随后又摇摇头,觉得不像。这时,男子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啧啧,可算是走了,都给我困完了,不过还从来没见过像他那么能喝的人。”店小二打了个哈欠,开始收拾桌子。
从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子,变为如今的阶下之囚,这巨大的落差竟没有在陈丹青的心中激起一丝波澜,自从十五年前辞别那个少年,他的内心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再无任何悲喜,也无真正值得悲喜的事,即便是家国灭亡,体弱多病的他也根本无力扭转国家危局,江国的灭亡似乎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