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殿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背着包袱的凌子墨不见了往日的活泼,此时的他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而站在他对面的陈丹青的脸色似乎更白了,整个人仿佛是冬天的雪做成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他双手抱着一把桐木琴,把琴交到凌子墨的手上,“这把琴就当做纪念吧,当你看到这把琴的时候,便如同看到了我。”说着两行热泪滚落腮边。凌子墨接过琴,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仿佛是什么无价之宝,看着这把木琴,他想起也是在这个季节,丹青坐在樱花树下给他弹琴的场景,纷纷扬扬的樱花环绕在周围,宛如天籁之音的琴声萦绕在耳畔,那场景真美啊,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桃木剑,那是他日常练武用的,是父亲拜托一个手艺高超的工匠所制,剑柄上雕刻着一排桃花,他把剑递到陈丹青手上,说到“这把木剑是我从小随身携带之物,今日分别不知何时再见,就把它送给你吧,当个念想。”陈丹青接过剑,他想起凌子墨每次拿着它挥舞的情形,凌子墨的剑法极快,可以隔着空气振落树叶,每到这时,他就会想“这是世上最快的剑法了吧。”
一旁的马车夫看着这幅场景也颇觉心酸,但路总是要走的,于是他提醒到“公子,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不然晚上该到不了了。”凌子墨这才反应过来抱着木琴极不情愿地上了马车,车子向前驶去,速度很快,陈丹青呆呆地看着,直到马车淡出视线之外。
马车一路不停歇,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所静谧的小村庄,在一座破旧的房子前停下,凌子墨下马车走了进去,紧接着他瞳孔放大,吃惊地张开嘴巴,他的父亲正坐在炕板快塌陷下去的土炕上看着他,凌子墨放下包裹,走上前抱着他父亲,不一会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爹,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孩子,这次多亏胡大人救了为父,他是咱们的大恩人呐,过两天胡大人就派人送我们去梁国,江国已无我们的容身之地。”凌平之用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凌子墨的后背说到。
几日之后,江国城门处一辆辆装满货物的通商车子驶离国境,去往他国进行贸易往来,而凌平之一家三口就藏在其中的一辆车上,十岁的凌子墨在黑暗的木箱子里蜷缩着身躯,怀里抱着一把木琴,好像怕把它弄丢了似的,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只是从本能上觉得应当如此,就像饿了会吃东西一样。他对这个国家没有太多的感情,离别之时也没有什么不舍,唯一让他不舍的只有宫廷中那个彼此陪伴了四年的人而已。
经过数月的奔波,马车来到了梁国,梁国曾吞并魏国和徐国,国土面积辽阔,人口众多,风土人情自然也和江国不同。他们先是住在客栈里,数十日有余便搬离客栈,住到了一座豪华的庄院,这个庄院远比他们之前在江国的院落繁华。自从搬到新的庄院后,父亲便改名为刘隐,而凌子墨则改名为刘墨,对于十岁的凌子墨来说,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是被动地接受这一切。不久,父亲便外出打仗去了,日益强盛的梁国早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到了梁文王即位时,梁国已强大到没有一个国家可以超越,其他国家只能战战兢兢,虎口求生,而梁国则忙着到处侵略扩张。作为曾经闻名天下的将军,凌平之当仁不让受到梁文王重用。
在凌子墨十二岁的时候,父亲便带着他随军,为的是让他磨练心性,早日独当一面。由于他年纪小,父亲并没有带他上阵杀敌,而是让他呆在军营里面熟读兵书,让老兵教他排兵布阵,上阵杀敌之术,父亲训练新兵时他也在队伍中跟着练。三年之后他才被派上战场,此时的他已对沙场作战的流程十分熟悉,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再加上他天赋异禀,对兵书上的作战手法总是灵活运用,自成一派,帮助军队打了很多胜仗,因此军营里的人都十分敬重他,虽然小小年纪却颇有威严。
又过了两年,一次在与周国作战时,父亲为了救他,中箭身亡,从此,在军营中已经树立威信的凌子墨便成了梁国的大将军。他作战勇猛,谋略过人,带领梁国的士兵横扫各国,数年之后,只剩下了与梁国相距最远的江国还没有被吞灭。在士兵的眼中,这个不苟言笑,性情冷漠的将军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令人望尘莫及,只是不知为何,这个看上去铁骨铮铮的人一直在住所挂着一把看上去很旧的桐木琴,但从未见他弹过,他本人根本不会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