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义心里一阵好笑,也一阵得意,告别王屹龙之后,哼着歌曲回到家中。他并未向父母透露低保这个消息,只是躺在家里的旧沙发上看电视,直到看到太阳西斜,王纵打过电话来。
“来呀,酒肴整治好了,快过来喝酒!”王纵在电话里叫道。王义跟父母打个招呼起身前往。
菜肴很丰盛,有红有绿弄了一桌子,二人感情笃厚不分彼此,坐下开喝。正喝着,屋外一阵铃铛样的笑声传进来,接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新菜出现在门前,王义转头望去。
“王义啊,你来了,你哥俩多年不见了,嫂子再给你们加个菜儿……”嗓音清清脆脆,像夜莺在歌唱。接着,一枚清清亮亮的女子出现在王义眼前。
“嫂子!”王义忙起身相迎。
嫂子一手按下王义,一手将菜放在桌上,一路笑着,搬个小凳儿坐在了王义旁边,夫妻两人一左一右,将王义围在中间。“我也陪你喝两盅儿!我量浅,你俩用杯,我用盅。”嫂子说着,取出一只小盅儿,满了一盅。
“纵哥呀,你真有福气啊!”王义望望嫂子的唇红齿白,转头对王纵赞叹着。
“来来来,喝酒!”王纵瞄了老婆一眼,甚是得意。三人的酒具清脆地碰在一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嫂子的眼神有些散乱,直往王义身上靠,王义有意躲避着。
“王义,你怕啥,嫂子小叔儿,我又吃不了你……来,再喝一个。”嫂子笑道。王义推脱着,表示自己的量已经到了。多年的保安生涯,养成了他不纵酒的习惯。
“别介意呵,你嫂子就那样。”王纵说,“走吧王义,酒也差不多了,咱俩出去走走,山上空气好,就当醒酒了。”
两人踱到外面,月朗星稀,从村子中间的空地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声,应该是大妈在跳广场舞。王纵指指前方:“走,我带你去王从的坟地看看去。”王义不解,却心下默然,大家情深意笃,毕竟来家好几天了,还未到王从坟上瞧一眼,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山上飘着一层轻烟薄雾,冷冷清清的,黑暗处好似伏着种种魑魅魍魉。两人酒壮英胆,性格又倔,并不害怕,大踏步来到王从坟前。一座新坟立在荒坡上,有着无限的凄凉。新堆的山土,四周围着一圈砌好的青砖。沐着山中的夜风,两人席地而坐,默默地吸烟。烟头一明一灭,俨然“使使者招魂幽野”。
王义又抽出三支烟,一齐含在嘴上点燃了,吸了几口燃亮烟头,将它们摆放在王从的坟前。
“天道不公啊!”王纵突然开口道,“咱弟王从与事无争,心地善良,没想到最后落了这个结果……他死也就罢了,还留了孤儿寡妻。弟媳年纪轻轻带个孩子,嫁也不是,留也不是,惨呐!王义啊,这次叫你来就是让你帮忙做个见证,也帮忙劝劝地下的王从……我结婚几年了,也没有孩子,我想将他的孩子过继到我家,然后让他媳妇再找个好人嫁了……弟弟,你能同意吗?王义,你能帮我劝劝咱弟弟吗?”
说完,王纵似乎哭了起来,但夜太暗了,烟头又亮着,两者抵消,完美地掩盖了王纵的表情。王义听了不禁动容,他不得不佩服,多年来敢打敢拼的王纵,竟然也有柔弱的时候,这么多年来,哪见过他对谁怂过!
“我支持你!”王义沉声说道,然后将目光对准了坟墓,“王从兄弟啊,天地可鉴,咱哥王纵是好心啊,给孩子一条活路,给媳妇一条生路,别让她们一辈子生活在失去的痛苦里。王从,我来见证,咱哥一定会对孩子好的,你答应了吧。”
夜风中,坟墓前的三支烟卷亮了几下,仿佛王从同意后的点头。两人松了一口气走下山来。两人的心情并未放松下来,想到王从一个人躺在山上,想到他不堪的命运,俱都满腔悲愤,恨恨地窝着一肚子火。
当他们经过村子的小广场时,广场舞的音乐正酣,王纵怒了,大骂道:“看看这群不要脸的混账,天天歌舞升平的,今天,我要踹死这帮只管自己快乐,不管别人悲伤的王八蛋!”说完冲了上去,王义没拉住他,看他像一支箭一样射了出去。
“你们这帮混账蛋!”王纵站在场子边骂道,“唱什么唱,跳什么跳,还不赶快滚回去!”
几个大妈听到骂声怔了一下,接着向这边围拢过来,每个人伸出食指点着王纵的鼻子叫道:“我们唱歌跳舞碍你啥事儿了!……”几只乱手伸过来,向王纵推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