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温常修带着桂花糕来到这方院子,却在院外,看到了自己师父师伯一行人。与他不同,猎妖师多是对妖物极为厌恶之人,他的师父更是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眉目之间不改严厉辞色,威压赫赫之下连使人抬头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孽徒,还不悔改吗?”
“师父……。”
巨大的惊异使得温常修手上的桂花糕一松,却在一瞬间又被他紧紧的握住。
“不孝孽徒,身为猎妖师竟与妖与伍,如此行径,与那此害命吸血的妖物有何异?”
“师父,小狐并未伤过任何人,她手上未曾染血。”
“荒唐,妖以人为食,怎么可能会有不伤人的妖,且就算她现在不伤人,妖性本残,你又怎知她以后不会伤人。我看你是被其色相所迷,入了迷途。”
“不,师父,小狐与那些妖物不同,她是个好妖,求师父放过她。”
“绝无可能!”
一句话,断其希望。
“师父若执意斩妖,徒儿难以从命。”
他所设的阵法殊异,若非时间到了,便只能由本人解除,他人难以寻得除阵之法。而阵法不破,他的那些师父与师伯们只能寻得妖气的大概位置,却无法寻到阵法所在之处。
而江月年此时离他们师徒一行,不过三丈远。她看得到也听得到,却无法再往前半步。
“常修,你若不忍心,解阵即可,为师愿给其全尸。”
“师父!为何要苦苦相逼,小狐未曾伤过任何人,徒儿不能看着她死。”
“冥顽不灵。即如此,你徒有一身猎妖之功又有何用!”
话落,那白发白衣的道者瞬移入前,伸指疾点温常修胸前几大要穴,以气贯脉,立时废去了他身上所有功力。
“既不愿猎妖除魔,你便做一个普通人被妖所猎后悔终生吧!”
“多谢师父网开一面。”
不悲不怒,温常修掀衣单膝跪地,重重的叩了三个头,以谢师恩。
那老者见其如此,极怒之下,甩袖便要离去。而正在此时,天边忽现黑云涌动,妖氛邪异如潮袭来,众人见下,皆是惊然。
“我们走。”
老者目色之下,便知妖群集结,此地不宜久留,转身便行,跟在其身边的另一黄衫道士见温常修功力被废之下无法动弹,踌躇之下正欲回身将他一同带走,却被那白衣老者厉声喝止。
“他既处处心软不愿斩妖,便看这些妖物会不会同他一样,不伤人命。”
“师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怎么说常修也是您……。”
“他已非我徒,你若想留在此地,我便代师允你卸猎妖师之责。”
“不……我……。”
黄衫道士犹豫再三,终是转身而去。
江月年在那阵法之中,被这一连串的事情转变惊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到了此刻,她恍然回了神突然想起了那个噩梦。
群妖噬体,无力反抗。
那天,江月年在十丈之外,眼睁睁的看着噩梦发生在自己眼前,看着那抹青色的人影向着自己的方向最后笑了笑。看着他的身体被众妖撕扯抢食,看着那落地的桂花糕被鲜血浸染。
目眦欲裂,血泪盈眶。
“后来呢?”
故事落,胡珊珊也听得心揪不已。
“后来,等阵法时间解开之后,我出阵先屠了当初食其体染其血的近百只妖物,吸其精血,然后废了他师父的一身猎妖功力。”
似是未料到她竟有这般杀性盎然的一面,胡珊珊有些诧然,吸了口已有些微凉的奶茶,她问:“那后来你有再遇见他吗?”
“有。虽是杀妖,但我已造杀孽,身上血气无法掩饰,吸引了许多高阶的猎妖师对我围杀,甚至有两次被困之下我只能自爆内丹尽散修为来逃脱,后来再遇到他时,有几次已无法维持人形。有时他是将军,我是带他大军出迷谷的小狐狸。有时他是皇子,我是他豢养的宠物,或他是大夫,我是他身边的药僮,但每次,他皆因我而死。晓了这般天命,我便不敢再去寻他,算算来,最后一次见他,已经近千年了。”
这么多年,次次皆是被他所救。而如今自己寿命近终,却连还他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