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想出去。”
又过了十多天,她伤已好的差不多,眼见温常修并无意伤害她,便想着离开。
“不行。我师父师伯们正在附近,你一出去就会被他们捉到,到时候,你……。”
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那你师父什么时候离开?”
“我也不知道,或许快了。”
浅浅交谈两句,他便又放下食物离开了。
再来时,江月年正坐在桌子前看一本画册,她实在无聊,这屋里又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温常修见了之后,下次再来时,便带了几本传记杂文笔墨纸砚类的东西给她,还帮她将那一脚高一脚低桌子修好搬到窗口光亮通透之处。
自此之后,他再来,便见她不是在看书便是在练字,偶尔,他也会教她画一些简单的丹青小画。或许因着他在常来,又或许因着无法外出的缘故,江月年的耐性在这里十足十的长,而对于温常修也是愈来愈依赖。
日下黄昏月梢头,这天,温常修很晚也没来。
江月年眼见窗外的那轮圆月越升越高,心里却是焦虑难安,书上的字也好似一个个识不得了般,无法入眼,风吹草动,她便抬头望向院外的木门,却始终不见那抹青色的人影前来。
直等到不知何时睡着了,梦中,那抹青色的人影似乎是被无数只妖怪围困,挣扎在众妖的爪牙之下无法脱身,直至最后被众妖啃食血肉吸灵消失。她欲上前帮忙,却动也动不得,甚至连呼喊也无法出口。
“不要,不要,你们住手,……不要……,不要!”
“别怕,别怕,小狐小狐……。”
熟悉的声音入耳,江月年倏然清醒起身,却撞入一个充满桂花香的怀抱。怔然之下,抬头看到那双清澈腼腆的眸,她也顾不得往日的忌讳警惕,上前抱起他的腰哭嚎道:“我梦见你死了……呜呜……,我好害怕,想救你……。”
软香入怀,温常修反映性的便想将人推开,但手停在她背后按了按,终是不忍心,将她揽进了怀里。
“今日师父们讲九极阵,我听不懂,便被留下的时间长了些,你,别担心。”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迟来会让她这般委屈惊惧,心下顿是愧上心头,再加上她似是心有余悸的啜泣,便是觉得自己罪过极大。思忖之下,轻拍了她的背道:“抱歉,是我不好。”
背后温暖的手,鼻间的桂花香,终使江月年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我把眼泪擦到你……你衣服上了。”
她一张口,温常修略显愕然,道:“无碍,洗洗就好了。”
“那,你脱下来,我帮你洗。”
“不,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好。”
见她这般坦然,温常修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自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日渐融洽,偶尔,他会带些桂花酒来,两人坐在院子里谈天说地,或是说说妖和人的那些不为对方所知的趣事。
他称江月年小狐。
江月年也渐渐知道了他很多事,知道他从小被家人送到山上学猎妖,知道他经常因为心软放过妖怪被师父师伯们骂,也因此常被师兄弟们嘲笑讥讽,也知道他虽然资质平淡却勤于好学设阵猎妖的功力很高,也知道了自己不是他于心不忍所救的第一只妖。
“你师父知道你偷偷放走了这么多妖怪吗?”
“不知道。师父觉得妖怪可憎,总欲杀之而后快。但我觉得人分善恶,妖亦是同样。不过,我许久未碰到不伤人的妖了。”
“那是当然,我是一只好妖,你闻闻看,我身上一点儿血腥味都没有。”
她说着将身体蹭到温常修身前,身上之气如莲花般清正温和,温常修这次不再避,低头很认真的嗅了嗅,道:“果然没有血腥味,倒是有股红枣糕的味道。”
“是吗?肯定是你这段时间总带红枣糕给我,害我现在一身红枣味。”
她半是埋怨的戏谑:“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下次带桂花糕给我好不好?”
“好。”
一段情,如水似云般的轻浅,却未料,这个“好”竟是两人的最后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