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根忙点点头,说:“吃了,可是……”
连长瞪着眼又问:“甭可是,你给钱了没有?”
福根急得脸都白了,说:“没给钱,可她说过不要的……”
姑娘掉过脸,像是哭了,说:“我哪能不要呢?还有两个鸡蛋哩,多金贵,可你有枪,我敢要吗?”
福根一听恨不得把心扒出来,正想开口,“啪”的一声脆响,是连长重重地拍了桌子,他吹胡子瞪眼地吼道:“福根,你好大胆,你忘了你是个革命战士了?你忘了纪律了?来人,把他给我关一个星期的禁闭。”连长说着,掏出钱递给姑娘,说:“老乡,对不起,这钱请收下。”
谁知姑娘不接钱,说:“你们革命战士不是经常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吗?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关他禁闭就行了?应该马上把他开除出革命队伍才对。”
福根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却见连长沉吟起来,说:“这个……要知道他打仗可是个好手哩……这样好了,我们先商量一下,最后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好不好?”
在禁闭室里,福根气得没法说,可笑先前还做过一些关于她的美梦哩,啊呸,难怪说书先生说什么“最毒妇人心”,太对了!
正气着,有战士开了门,说:“连长叫你。”
福根垂头丧气地走进连部,一看,除了连长、那个姑娘,还有一个老头,看模样像是姑娘的爹,老头正美滋滋地抽着纸烟,十有八九是连长给他的。
一见福根进来,那老头忙迎上来,仔细打量着福根,一脸的疑惑,说:“刚才我一听到这事就领着闺女赶来了,我问你这孩子,你是不是叫福根?”
福根一脸茫然地点点头,那老头又问:“你今年是不是二十一岁?是不是山那边桃花沟的?”
福根又点点头,老头又问:“你爹妈还好吧?”
一句话问得福根满脸悲愤,说:“全给鬼子杀了……”
老头听了十分痛惜,咂着嘴说:“可惜了,太可惜我那好哥嫂了!”忽然间,他用力一拍大腿,转过脸又“哈哈”大笑起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连长,错了,全错了,这孩子不是外人,是我家女婿!”
一言既出,大伙儿全愣住了,那姑娘愣了片刻后,一下子捂住脸,躲在她爹身后,小声说:“爹,你说什么啊?你酒又喝多了!”
老头呵斥闺女道:“瞎说,我啥时喝酒了?甭说你不认识他,就连我也没见过面,因为是指腹为婚的,要不是听你说起他的姓名、岁数、家住哪儿,连我都不认识。那时候啊,我跟他爹是好朋友,所以这门亲就是这么来的。”
福根惊讶了,说:“大爷,这事我怎么从没听我爹娘说过?”
老头一听同样吃惊不小:“这么大的事你爹没说过?噢,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指腹为婚时你爹酒喝多了,酒醒后肯定也就忘了,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你爹这人什么都好,就这个不好,酒一多就忘事,可是,他忘了我可没忘,婚姻大事能当儿戏吗?我们可是吐口唾沫都成钉的人。”
这时门外偷偷伸进好多脑袋,全是战友们,一个个挤眉弄眼地说:“福根,还不叫老丈人?嗨,你媳妇长得真好看!”
福根好难为情啊,只恨地上没条缝,偷偷看一眼姑娘,谁知那姑娘也正看自个儿,慌得两人眼光一触即分。福根说:“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事啊……”
老头打雷似的叫了起来:“呵,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难道是我讹你不成?你瞧瞧,我这么个姑娘还嫁不出去吗?噢,是配不上你是不是?是啊,你现在是个神气的革命战士了,瞧不上我们家姑娘了,是不是?连长同志,你是领导,这事你可得给我们做主,你们八路军战士不能欺侮人!”
大胡子连长在战场上一向足智多谋、无所畏惧,可此刻也有点糊涂了,他搓着手说:“当然当然,大爷,您放心,我们八路军可是有纪律的,哪能欺侮百姓呢?”
老头接过话头说:“那自家女婿吃一碗面,算不算违反纪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