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完话就又紧闭二目,沉默不作声,一会又浑身颤抖了一下,表示神已经从她身上离去。做为神附体的她,不堪承受这样伟大的使命,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服务着天下黎民百姓,因为她“博爱”牺牲了自己。很明显每一次完成神交给她的任务,她的身心都分十疲倦,精神与肉体都受到了很大伤害。她不停的打着嗝与哈欠,白色的眼屎从两个大眼角,蹿出老长,脸上发出一层近似白霉菌的白朦朦的东西。她似乎几天几夜都没睡觉了,但仍强打精神在众人的半信半疑的目光下,走到前边干渠旁用两手捧了两抔土,装到自己上衣衣下角,包好两手扶着,到神位旁倒下。
这时陪着这位大仙来的,一位吸烟的本村中年妇女喊“咱这是建三皇庙,目的是保佑咱这一方平安,保佑咱每一家都无病无灾,平平和和,小孩考个名牌大学生,三皇爷保佑咱这一方多出官,出大官,咱乡里乡亲也能跟着帮帮光”。
说完,她用眼扫了一下几个要好的妇女,那些妇女马上说“反正是行好,积德行善,给下辈小孩造福,以后我一没事就天天来包土”,在她们的带动下,大家纷纷加入了包土的队伍。那位吸烟的妇女边走边喊“用衣服包土,显起来我们心诚,每个包土者都有功,三皇爷都看着咱们”
人们都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包土,不停穿梭于沟沿庙址之间。可以跟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薄气,跟邻居薄气,但决不可以和神薄气。尽管来回跑的呼呼喘气,心中有一个坚定信念“心诚则灵”
一时间重建三皇庙成了村里的新闻,好像是头等大事,街巷里晒太阳的老人也在纷纷议论。
庆祥老人抽完了一袋烟,在自己鞋底一边磕烟袋一边说“靠,三皇爷就是灵,咋着灵我给你说说这个事。小日本进中国时,走到咱这一方,走到黄河西大堤以西,小井村那,发生了小井惨案。一个村子的人都用绳绑到麦秸垛四周,把麦秸垛点着,人都活活烧死啦”。
我好奇的问“一个村的人都绑一个麦秸垛上,那这个麦秸垛不小啊”
庆祥老人斜了我一眼笑了“孩子,你咋那么死脑筋哪,那麦秸垛多哩咋会一个”
我想了想说“那麦秸垛是在一块吗?如果不在一块日本人还得不少人在周围看着”
他不由呵呵笑了两声“那你问这么详细,谁能给你说清?我只是给你讲这个故事,当时咱也没在场,具体当时啥情况谁也没看见”
一旁蹲着的姓韩的老头吐了一口烟笑着说“你别打断这老家伙的话头,不然他不说啦”我忙住了嘴,两手托着下巴等下文。
庆祥老人又装上一袋烟丝,慢吞吞的。我抢过他手上的火柴,“呲”划着了伸到烟锅处给他对,他忙把烟袋反个面,斜侧着放在火焰上,烟丝燎着了,他猛吸了两口,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嗯……咛”的一声,烟从两个鼻孔喷出,好像喷气发动机在冒烟,那张满是摺子的脸,在云山雾罩之中好像马上要腾空而去。
“小日本在堤西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一直东南向我们这边开过来。集上的人都慌了,把主贵东西用包袱一裹,啥也不要啦,往哪跑?没地方跑,一直正东往黄河滩里跑。那地面大呀。大家都跑,有个八十老头跑不动也不想跑,家人苦劝不听,只好扔下他走了。日本人来了之后把这个老头抬到火上活活给燎死了”
“日本兵又追到黄河边,黄河岸边有很多低矮的小柳树团,刚能影住人,日本兵端着枪就找,眼看快到柳树团了,如果找着所有人都得玩完。你再跑人家有枪,黄河岸边地方又大,其它的没有什么可以遮挡。
就在大家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一时间黄沙漫卷,人睁不开眼睛,对脸也看不见人。日本人啥也看不见,就撤退了。大家得救了,你说三皇爷灵不灵”
庆祥老人说到最后,不知着什么,像在自言自语。
是啊,这风早不刮晚不刮,刮的就是巧。
我们小孩下学,书包回家一撂就直奔三皇庙址,远元就看见一堆土外加一神位。小孩跑的快,沟渠里又是干的,一会沟沿一会跑进沟底,很是卖力。加杂着几个大人,走起路来慢慢腾腾。我们小孩其实是觉得好玩,当然也有天生迷信的成份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