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面无表情娴熟的鞠躬,让我眼眶再次充泪,接过骨灰盒,我和妈妈转身离开了焚烧炉大厅。
空气里满是异味,连嘴巴里都充斥着古怪的气味,一排排光秃但整齐的树立在长长的入口,看得出是有精心照料过绿化的,宽阔的道路干净地发白。为了坐车方便,我们把爸爸的骨灰盒装在了买盒子的纸箱里,也为了打车方便,我们出门之后决定走远一点再叫车。
但是一过马路就看到一辆刚载完乘客的车停在旁边,我随即上前询问能否接我们的单,他快速扫了一眼我手里抱着的纸箱,顿了两秒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也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他。但是没有被拒绝的我心里充满感激。
一切都结束了。坐在车上的我这样想。
回到酒店赶紧买了第二天回老家的机票,给公司的领导发了短信,也给最好的朋友报了消息。
送爸爸上山之前,跟妈妈还有小姨去市场上买了纸钱,红布,鞭炮,红包。红布撕成条在每一个开车来的亲友后视镜上系着,红包里装上20元现金当做压车钱发给每一个开车来的亲友。我从家里的储藏室捧出他的骨灰,亲友说捧上后千万不要回头,姨父点燃了鞭炮,表哥一路跟在我的身后帮我撒纸钱,意为记得回家的路。
继父提前帮忙看好了墓地。妈妈说那个新建的公墓地段很好,风景也不错。而我去的时候,只看见光秃秃的半山和一眼望去无边的枯木。墓地全是双墓不单卖,孤身一人的爸爸以后也不会有另一个人来陪,我告诉墓地管理员用水泥把另一半封住,然后我把爸爸的骨灰盒放进另一半里,在上面撒上了9枚硬币。盖上,水泥封住。摆上水果和饭菜,烧香,磕头。亲友说,磕完头就走不要回头,于是没有说上一句话的我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头七之后再去看,墓碑已经立起来了,爸爸的一寸照片刻在上面,旁边写着爱女-我的名字,生于1967年,卒于2019年。
孑然一身的爸爸,连墓碑都显得空空荡荡。
篇三:狗狗快点别停快要来了 别摸了受不了好想要 狗狗嗯太深了花心好酸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有一个女儿,她今年应该十九了,哦不,二十了,或许。
说完,他弹了一下手中的烟灰。
你连自己女儿多大了都不记得?我皱眉。
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他说。
那你说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还真没带谦虚。我嘲讽。
他似乎没有听出我的嘲讽,用力吸一口烟之后,开始自言自语,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我这半生以来,行过许多荒唐事。
我是家中长子,前面有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原本我还有一个姐姐,她得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太严重的病,但时候医疗条件不好,她走了。
小时候我很聪明,读书好,写得一手好字,加上又是第一个儿子,大家都很宠我,认为我能成器。我也由此有些狂,以为自己很不得了。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从他饱经风霜的眉宇可以看出,生活并没有对他留情。
生活对谁留过情了,我心中微哂,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叛逆的年纪,我总是偷偷逃学和一群人到处晃荡。如果那时我肯好好读书,也许,就不是今日这番光景了。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不说这些。
有一次我们逃学去爬树,比谁爬的更高。我当然不肯服输,一口气爬到最高处,正洋洋得意地炫耀,树枝“咔嚓”一声断了。
之后我没再逃过学,大家以为我转性了,都很高兴。直到有一天我妈看到我洗澡。
那时我的背已经鼓起来很大一个包。
医生看到之后都摇摇头,太久了,医不好了,要是当时就治,肯定没大问题。
或许是上天看我太狂,让我在最年少的时候驼了背。
挺不直的不止我的背。
我不再上学,外出务工。从前我有多骄傲,如今就有多自卑。我自甘堕落,渐渐染上了酗酒、赌博的恶习。
所有人都对我失望了,包括我自己。
等到我二十多岁时,家里人给我说了媒,以为我有了媳妇就会靠谱。
我曾经也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好丈夫。
但是这么多年的恶习不是说改就改,我不是浪子,也回不了头。
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喝醉之后会打我媳妇。说到这儿,他把脸深深埋进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