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麻烦了,惹上大麻烦了,就怕惹上个无名的主,”柱子只觉得自己要倒下去了,倒在那红晕处,掉入无底洞。
一大早,张前进家的门板要被人拍碎了。
“烦死个人了,我这哪是村长,就是个跑腿的孙子嘛!”张前进挪到炕沿上,趿着鞋开门去了。
“死了,死了,这下真死了…”来人是南村的村会计。
“全死了?还是死了几只?”张前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走看看去,”说着,张前进就要往阳坡墩走去。
村会计一把拽住张前进:“死的不是你家的羊先人,是王瓜,”“哦...你是准备吓死我不偿命吗?不早说,”张前进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王瓜人呢?搁路上躺着?”
“送医院了,半路上就咽气了,”
“那我回去换件衣服,咱们去医院,”
“换个球,人要紧”
二人发动村会计的车子,随着发动机年老的喘息和破铁吱呀呀的刮蹭声,车子开上了乡间小路,刚到村口就被人拦了下来,张前进费了好大劲儿摇下车窗,眼前站着的正是王瓜的哥哥王金贵。王金贵咧开嘴冲张前进笑了笑:“村长,我也想去医院看看我家兄弟。”“也是,你是王瓜他哥该去该去。”
村会计这个人性子急,说话直,看着后座上的王金贵有些生气:“这会儿想起王瓜是你兄弟了,活着的时候也没招你待见,死了还要紧起来了?”
王金贵愣了一下随即附和道:“谁知道嘛?他这个人哪是我能管住的,这不,毕竟是兄弟。”车子一路颠簸,从南村到县城二十多公里的路,走了近一个小时。到医院时医生告知病人中途已经停止呼吸宣告死亡,这会儿停放在太平间,看不到王瓜,王金贵东张西望了一阵儿,走到张前进跟前:“村长这咋办?人都死了咋不见撞人那混蛋。””别着急,人在交警队,马上赶过来。”
张前进和村会计走到走廊尽头,一人点上一根烟抽起来,还没吸到一半,护士从值班室冲出来朝着二人嚷:“医院禁止吸烟,二位这是不识字呢?禁止吸烟四个字儿可醒目着呢!”二人闻声面面相觑,顿觉羞愧。
王金贵碍于村会计的威严始终没敢上前。
恰在此时张前进接到交警队的电话,让一行人前去医院负一楼的太平间认领尸首,商议赔偿事宜。
杨永柱从做完笔录出来,再没说过一句话,他觉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日子被他亲手毁了,更对还未谋面的死者愧疚万分,纵是他以命抵命也难辞其咎。
看到交警带着杨永柱出来,缩在墙角的王金贵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扑上去对杨永柱一顿撕打,多亏交警喝止。这一幕让村会计大跌眼镜,刚刚在太平间门口他哆嗦着双腿还要求村长替他去辨认,他说自己从未见过死人,怕做噩梦。他怕老婆更是怕得要命,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去打人?
见到王瓜的时候,杨永柱几度崩溃,面前躺着的人面色铁青,眼睛,鼻孔,耳朵都有血迹,掀开白布的一瞬间还散发着浓浓的酒气,白色的棉袄已经变成了黑色,黑白相间处还有血渍,王金贵始终没有上前,也没有踏进太平间的门半步。
警察要求家属赶快把尸体运走,所以出了太平间几个人又回到医院一楼商量后续事宜,这时王金贵快步走上前来,抢在张前进之前坐在了交警队同志的旁边,杨永柱此刻是罪人,他没有坐下来的份儿。
交警根据杨永柱所交代的笔录和现场勘查结果为张前进等人就事故过程做了详细说明:王瓜死亡时间大概在七点至七点十分左右,当时王瓜醉酒不省人事,横躺在沟壑之中,当时头应该是搭在马路边上的,后面的事情不说大家也知道。
先发现王瓜并报警的是一辆长途运煤的车,司机夫妇经过杨家庄破庙时,男人下车方便发现了路边躺着的人,当时王瓜嘴里不断淌着血,咕咚咕咚…,男人叫女人帮忙把王瓜抬上煤车车厢,一路送到县城医院,男人中途打电话报了警,为了撇清嫌疑,二人这时还等在医院。
一大早,大张摸着黑把车上的人送到医院,货车的后座上还残留着血迹。
途中,大张媳妇伸出食指摸了摸面前之人的鼻子,半饷没动静,“人死了”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加紧油门驶向县城。车上拉着人,人死了他又不能把人扔半路上,幸亏他机灵,打了电话报警,不然,事情很难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