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慧子将门闩从里面插好,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还没睡着。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慧子诧异地盯着侄子。
侄子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她妆容精致的面庞上,“是你告诉我的。”
“我?我不记得我曾说得多详细。”
“当你想我的时候,我就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侄子灌了口温水,“水还能再烫点吗?有酒的话更好不过。”
她低下头来看看自己,淋得透湿的上衣贴在胸脯上起起伏伏,亚力克碎钻闪烁出繁星的光。“还好没淋到吉他。”
慧子蹲在插座旁烧水,乌发披散坠落在肩前。侄子在浴室里,流水声噼里啪啦就像瀑布被搅碎。慧子仰头看向那方毛玻璃漏出来的温暖桔红色亮光,内心的一角无端地变得柔软。
披着浴袍的侄子盘腿坐在沙发上,啜了口慧子递过来的热水,怀抱着吉他的她望向拉得紧紧的窗帘,轻声道:“把灯都关上。”
慧子没有说话,关上灯的房间黑漆漆一片。慧子摸索着靠紧侄子坐下,仿佛看见纤长的手指轻缓地揉拨着琴弦。
Ohlightsgodown,
inthemomentwe’relostandfound.
Ijustwanttobebyyourside,
ifthesewingscouldfly.
……
侄子弹唱着Birdy的《Wings》,没有锐利,没有喧嚣,她只是很轻很轻地拨动颤动的弦,很轻很轻地唱着,略微沙哑的声音挟裹稀释现实的魔力。
如果这片黑夜中遍布着阴暗与死亡的荆棘,侄子就像是持剑开路的歌者,哪怕被刺穿喉咙,哪怕被撕扯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她也要与它抗争到底绝不屈服。
她的歌声与雅子一模一样。
雅子啊,雅子。
黑暗中,慧子只觉得此刻的侄子,比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她都要悲伤。
慧子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很久。
侄子比我老公的大多 我与侄儿火车卧铺真实故事
海鸟又撞进了她的梦境,在蔚蓝的海上展开它巨大的双翼翻飞盘旋,是灰白的旋风随那漂泊的海潮流浪。
浴袍被整齐地叠放在床头,侄子已经走了,她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再见。门闩被仔细地插好,那飘飞着迷离音符的黑色夜晚如同一场抓不住尾巴的梦。
而那吉他仍斜欹在沙发的扶手处,慧子微微失了神。
海水渐渐地已及膝深,慧子又试探着向前迈进。
耳畔海风正起起伏伏呼啸,慧子纤长的睫毛翕动在风中——合上眼——黑暗若深不见底的渊,侄子,慧子,那黑暗中她们紧紧拥住彼此,什么都看不见,惟有温热滑腻的肌肤坦率地接纳来自对方同样的纤弱与执拗,她们在彼此的怀抱中如婴孩一般蜷缩着,无须掩饰也无须解释。
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侄子,也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自己。
那一刻,她真正觉得她们如此相像。
海风如潮水般没过呼吸,慧子深深吸了口气,她不记得她曾如此心慌。
只要不回忆,便不会记得。
“喂,慧子……你还好吗?”
呼吸一震,慧子睁开眼睛茫然无措,她犹豫着转过身去,雾气沧澜的眼眸中映出穿枣红格子Polo衫的身影。她不太确定般开口:“阿川?”
少年的脸上漾开明媚的的笑容。慧子微扬起头,逝去的时光似乎未曾改变他年少的模样。她一直很怕重逢,若是时光能够一直静止,也许所有人才可不必相诉离殇。
“涨潮了,回去吧。”迎上慧子不解的眼神,阿川顿了顿,“你现在租住的,正是我阿嬷的房子。”
侄子走后慧子退掉了酒店的房间,她渴望隐匿到某个更加静谧的去处。慧子自然而然地想到离海不远的的那一带旧民居,它们在夕阳余辉中泛光的模样,曾被某个人的画笔定格于永恒的瞬间。
在那个人的画里,赭石色的房屋们面向大海静坐,倚靠着森林茂密温暖的臂膀,面容安详得仿佛是看淡潮起潮落的老者。
慧子紧抓住书包的手猛一松动,“你的……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