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到后来,爷爷眼睛变得不好了,会认不清人了,可是我和弟弟很久没回家看他后,他还是能一下子认出我们。我仔细想了想,这么多年来,爷爷卧病在床,那明亮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得暗淡,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很遗憾,也很心疼。
高中的时候,因为学业的压力,开始变得烦躁的我,越来越少和爷爷见面了,期间爷爷中风了,再也不能独自站起来走路了,有一次情况很糟,我问老爸能不能撑到我上大学,爸爸说不乐观。当时我就想等我高考完后,我一定好好孝顺我爷爷。但是,真的很想抽自己,我大学都读完了,可是也没有能力和心思去孝敬我爷爷。
爷爷有三个女儿,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很好照顾我爷爷,都是我老妈跑上跑下每天给爷爷送饭,然后还要顾家里。但是无奈,爷爷一个人生活,要自给自足起来方便,终于有一天晚上,爷爷因为上厕所,不小心狠狠摔了一跤,摔在了地上,爬不起来,大冬天夜里,爷爷一个人,我不知道他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大声呼救,还好隔壁邻居在睡梦中听到了过来帮忙,然后通知我爸妈。我妈也终于忍不住觉得爷爷急需一个人照料,再出现这种事情后果不堪设想。但爷爷的女儿们,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无奈吧,最后老爸老妈和他们就决定把爷爷送去养老院。这些事情,老爸老妈都没有和我和弟弟说过一句,后来弟弟周末上学回来去看爷爷,发现爷爷不在家得知被送去养老院,他打电话给我。这是我长大后仅有的一次听到弟弟的哭声,电话那头他哭得不能自已,特别生气,其实我也很生气,我也很反对,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这样,爷爷也只能是一个人,晚上出事了可能就没有这样的第二次。我只能忍住来劝我弟,也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老爸说他们给爷爷选了一个最靠谱的养老院,然后把爷爷送过去了,那里离家里很远,但是他们说他们会常去看爷爷的。我只能告诉自己放心,再然后,过了一个月,弟弟回家,我和爷爷视频,我看到爷爷瘦得完全不成样子,眼睛盯着屏幕像是睡着一样,我那时候是极度害怕的。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在那边,照顾人的人不周到,爷爷基本没怎么吃饭,瘦得不成样子,家里人把他接过来回家精心照顾,才从鬼门关走了回来,我真的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他妈无能。也从那一次开始,我隐约觉得会失去爷爷,所以每次视频和去看爷爷,我都会拍好多他的照片,为了记住他的声音,我还录了视频,这些事情也是我唯一觉得庆幸的东西。
我大四考完研寒假回家,发现爷爷被送去了一个离家很近的老人院。也很感谢,爷爷一生老实而又善良,在最后的余生,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照顾爷爷的阿姨。爷爷后期咳嗽厉害,但是那个阿姨总是很有耐心把爷爷喂得饱饱的,后来我翻相册发现,爷爷走了的前一年比之前在家里还胖了,气色也不错。只是那次寒假回家后,我发现爷爷眼里的光渐渐没了,目光变得有点呆滞,知道我们来,说话也少了,带他出去晒太阳,不像以前在家里总是喜欢和我扯着嘴皮子,他一个人很安静坐在那里,偶尔会和我说几句话。爷爷走后,我再翻相册,爷爷在的最后一年,我感受到爷爷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廋,精力也一点一点变没了,生命好像一点一点在褪去。爷爷卧病后的每一次告别去求学,我都会落泪,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爷爷有可能会离我们而去,但是当真正发生时候,我至今都无法走出来,但其实我也不想走出来。
回忆了很多,写了整整三个小时,其实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写,但是这些都是最记忆的深刻了。要问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其实最难过的是遗憾爷爷走前未能见上一面,如果知道爷爷状况不好,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回家来,因为我知道爷爷的后半生,其实我和我弟是他的希望和精神支柱,无奈,爷爷未等到周末弟弟回家就先走了。我和爷爷的最后一面,是在视频里面,那天爷爷告诉我他身体很不好,我因为忍不住掉眼泪而匆忙挂电话,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到这里我已经哭得完全不能自已了,像是被夺走的空气,完全不能呼吸。
光明哥哥和我说爷爷走了其实是一种解脱。我未曾不会知道呢,我也知道也明白,其实爷爷走了对他更好,他是去天堂享福了。只是,遗憾自己未有能力,遗憾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遗憾不能带他出去看世界,遗憾他走前未能见上一面……这一年,出去玩,看山水的时候,无一不觉得遗憾,总是会自言自语心里跟爷爷说,看,北京是这样的。恩,我就当爷爷一直在身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我想现在的他一定可以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