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碗牛肉面就回家吧。”他带我去了家门前的小摊,嘱咐摊主放双倍的牛肉和香菜。在牛肉面氤氲的香气里,我看到了父亲头上的几缕白发,也放弃了与W之间懵懂的情感。从那时开始,我对母亲,对周遭的所有人封闭了自己。我非常害怕被误解,害怕自己珍惜的东西被嘲笑,而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人有机会找到我的弱点,对我发起进攻。
大学毕业后,我在舞蹈学校认识了艾米,她在法国生活过好久,也颇有法兰西人民的浪漫,我几周不见她,她便会抓着我讲述她新的恋情。每次述说的时候她的脸都发着光,仿佛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段感情。她说,爱情是她生命里的养分。
“你怎么年纪轻轻就瞻前顾后的,你看我,离过一次婚,也不像你这么畏首畏尾的。”
艾米有许多朋友,她经常在家里办轰趴,招呼着让我用她从英国带回来的骨瓷茶杯喝茶,吃一些昂贵的巧克力点心。
“你再不谈恋爱,就会变得越来越孤僻。”在某一次聚会中,她和其他人一齐给我下了定论。我无法反驳,任由她们替我注册好约会软件的账号。
我无法和认识的人恋爱,即使是朋友的朋友也不行。我总是会想起十五岁的时候,藏在抽屉底部的信件被母亲发现的那瞬间。信中的内容被她之后当成笑话一样和她的朋友提起。
“有人和你聊天,你就像平常和我聊天那样回复。没什么大不了的。”艾米喝了许多香槟,咯咯笑着,搂着我的肩膀,“你们要是那个了,你可要告诉我。”
肖恩是第一个在我的页面点下“喜欢”的人。他刚刚被澳洲总公司派驻到香港,他在自我介绍中写:“热爱中国文化,目前正在自学粤语”。我们发短信聊天,话题不痛不痒,进展缓慢。艾米说,既然他这么喜欢中国文化,就约他饮茶吧。
那是一个暴雨之后十分清朗的早晨。天空看起来高得出奇。我们约在离我家不远的太白海鲜酒楼。这也是艾米的建议,既不要过于随便,也不要过于隆重。
肖恩比照片上要胖一些,双下巴,肩膀很宽。他穿着松垮的牛仔裤和簇新的跑鞋。他用粤语说:“你好。早晨。”我也说:“你好,早晨。”我们非常恭敬地握了手,就像要准备洽谈合同那样。
酒楼装饰着俗气但喜气洋洋的红色和金色,桌布上面有陈年的线头。食客人手一份街上派送的免费报纸。
阿姐推着点心车过来,为了避免最初对话的尴尬,我眼疾手快地拿了水晶虾饺,叉烧肠粉,流沙包,豉汁凤爪和南乳猪手。阿姐拿着印章,在点菜纸上按照碟头数盖章。
肖恩吃得瞻前顾后,似乎被陌生人之间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吓到了。他将凤爪和排骨囫囵吞入,将骨头嚼碎之后咽下去。
在咀嚼的间隙,我们稍微聊了下天气,旅游,肖恩的粤语课程,我给他转述了艾米告诉我的一些趣事,他给面子地笑起来。这些话题我们已经在短信里面聊了很久。
“再点些吧,”他说,“点你爱吃的。”
我叫了这里最有名的一道干炒牛河,牛肉夹杂着大葱,豆芽,在大铁锅里趁热用明火炒出,充满镬气。
菜端上来之后,肖恩意想不到地沉默下来。
“吃不惯这道菜?”我疑惑地问道。
“不是。”
他很快地放下筷子,要了一瓶冰啤酒,一饮而尽之后,又要了一瓶。和我们搭台而坐的爷叔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颇为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要抽根烟。”他突然这么说着就走了出去。我匆匆结了账也跟了出去,最后在拐弯的墙角处发现了蹲着抽烟的他。一楼门店专门做烧味的外卖,油腻腻的烧鸭的味道萦绕在我们身边。
扶住宝贝的腰挺进去 他抬起她两腿边走边顶 把灼热喷洒在她身体里
他小学那会儿,家里开始经营一家提供三餐的家庭式酒店,因为开业之前借了太多贷款,所以必须一天都不停歇地揽客。客人有想吃的菜肴,母亲就亲自下厨做,客人有想去的景点,父亲就亲自驾车。很长一段时间里,全家人为了月底能还上贷款而过得紧巴巴的。父母承诺会回来吃晚饭,会带他去游泳,会开车载他去学校篮球队训练,但没有一次兑现过。感恩节,圣诞节之类家人团聚的时刻更加是酒店的旺季,他被一个人留在家中,马路对面中餐馆的伙计会来送晚饭。中餐馆里提供多油多盐多糖的西式中餐,有柠檬鸡,西蓝花牛肉,宫保鸡丁,扬州炒饭,但是他最喜欢的是那道干炒牛河。母亲看他喜欢吃,便天天让伙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