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在酒店开始盈利之后生了我妹妹。现在我妹妹每天都能吃我妈妈做的菜,而我当时只能吃干炒牛河。”他苦笑着,把烟蒂扔在地上。
“今天说得有点多了,下次再聊。”他很快就消失在地铁站口的人流中。
这怎么说都不算是一场顺利的约会,但又像是一本悬疑小说的第一章,总让人忍不住读下去。
“我应该那时候就让你不要再联系这个混蛋的,”几年后,艾米和我在洛杉矶重聚的时候说起了肖恩,“但当时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和艾米一起叹了口气。但那时我已经明白,肖恩身上吸引我的地方,恰好是他的不安全感和由此导致的大男子主义,他的急性子,暴躁和争强好胜。他让我想起我的母亲,那个不由分说就把我的情书撕得粉碎的母亲。
我和肖恩又见了几次面。我们并没有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见面也只是吃饭而已。肖恩是非常情绪化的人,有的时候,我带他去了他不喜欢的餐馆,他整顿饭都闷闷不乐,把叉子和勺子磕在碟子上面,叮咚作响。问什么他都不会回答。有的时候,正巧去了他喜欢的餐厅,他非常开心,所有的食物都吃得精光之后还会再点一份打包带走。我们自然地发生了性关系,开始经常在对方家里过夜。他说,小时候母亲在酒店里天天下厨,回到家之后反而不愿意给他做饭,让他觉得不公平。我把调料都带去他家,用老抽,醋,料酒和淀粉腌制牛肉,加热油锅之后把葱姜蒜加进去高温爆炒,又在炉子上用小火慢慢炖着一锅黄澄澄的鸡汤。
整个厨房都充满了市井的香气。
“这才像个家啊。”他舒服地把脚跷在电视机矮柜上,这么说道。
“你不会是假的吧?”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我要确保你不会消失不见。”他走上前来,从背后箍住我的腰,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你让一下,你这样我没办法颠锅。”我轻轻地推开他放在我腰间的手。
“你看,我就知道你很快就会受不了我,然后离开我。”他落寞地看了我一眼,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你不会离开我的吧?”深夜,我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突然听到他在我耳边如此问道。我被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爬起来开灯,他紧紧从上方抱着我,不让我动弹,不让我离开他半步。
“一定不会离开你的。”我向他发誓。
“但是你这么可爱,做饭又好吃,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上次我们去餐厅,有个男的一直瞄你,我恨不得揍他一顿。”
为了让他安心,我当着他的面删掉了手机里许多男性朋友的电话,只留了几个必要的的联系方式。
我们一起去了几次愉快的短途旅行。他热爱去澳门,这是一座巨大的,奢华的,财富殷实的城市。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感觉不到白天和晚上的分别。他说,澳门能让他忘记烦恼。
有一天,我从午睡中醒来,却看到原本奢华的酒店房间仿佛被龙卷风刮过一般狼藉。我试图通过电话,短信,邮件等各种方式联系他但一直未果。这不是他第一次切断和我的联系,但我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凌晨他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一开门,就提着我的衣领将我像一只小鸡那样拎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我的胸口撞在桌角上。
“Kim是谁?”我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走到我面前,他带着轻蔑从正上方俯瞰着我,巨大的身形像一朵乌云笼罩。
“我舞蹈课上的搭档。”
“舞蹈课?你们只是搭档的关系吗?”
“是啊。”我感觉很莫名其妙。
他一下子从柜子里拿出我们前一晚一起买的红酒,示威般“砰”的一声砸在桌角上,酒像鲜血一样蜿蜒开来,一点一点流到我身下,浸湿了我的裤子。
“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去第八维?快说!”
我又惊又怕,感觉像回到了十岁那会儿。在钢琴学校的彩排上忘记了谱子,我颤抖地从舞台上下来,不敢看远处母亲震怒的脸。
我的神经被勒紧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哼哧哼哧地呼吸着,汗水从脸上的各个地方沁出来。我屏息凝神,不知道他接下去还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