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晋点头称是,这时听得西首席上几人说话,一人道:“有人看到谪仙人在快活楼喝酒作诗。”
另一人道:“听说陛下携贵妃泛舟白莲地,在沉香阁赏牡丹,命谪仙人作诗相贺,就在今日。”
“快走快走!”
“速去速去!”
几人匆匆下楼离去,我大喜,也意欲瞧瞧热闹。苏晋道:“某酒尽微醺,回家斋戒修禅去也!”崔宗之道:“也罢,我与新友去访李十二,就此别过。”
别过苏晋,我与崔宗之结伴而行,向快活楼方向走去,远远望见吃瓜群众都自备小板凳和瓜子花生,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崔宗之皱了皱眉,道:“兄台,俗人太多,告辞了,后会有期。”
我说:“还没见到C位大咖呢,就要走了吗?”
崔宗之哈哈一笑,道:“尽兴而来,兴尽而返,有何不妥?”
人太多,我费了好大劲也没挤进去。满头大汗之中,依稀瞧见厅中一人光着脚坐着,腿翘的老高,边上数名太监服色之人围着他说话。
一尖细的声音道:“李拾遗,连皇上都请不动你了吗?”
李白似酒醉未醒,懒洋洋说道:“贺诗已作,烦请公公带回宫去交差。”
那太监冷哼一声,道:“陛下旨意,着李拾遗亲自进献。”
李白道:“某今晨念及谢公,多喝了两斗。酒气熏天,怕惊扰了贵妃娘娘,扫了陛下兴致。”
那太监冷笑道:“这还不简单,来人啊,给李拾遗梳洗换衣。”
李白大声抗辩,那太监说:“抗议无效。”
边上早有小太监一哄而上,按手按脚,梳头的梳头,剥衣的剥衣,穿鞋的穿鞋,把李白从头到脚,整的干干净净。李白酒意未退,手足酸软,佩剑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挣扎未果,周遭人群都笑嘻嘻的围观,也无人上前阻拦,只得由着他们胡来。可怜我还未看清诗仙长啥模样,他就被太监们簇拥挟持着,旋风一团,从偏门走了。
我有些失望,想盛唐也不怎么好玩嘛,对知识分子那么粗暴执法吗?真是shit。
正愤愤间,听见边上一人议论,说:“李拾遗的外号起的不好,明褒暗贬,谪仙人,谪仙人,仙人谪贬下凡,犹如龙困沙滩,寸步难行。况且他仗剑游侠,据才自傲,狂放不羁,又不通世故,不知礼法,真正的劫数尚还未到啊。”
我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转头一看,是个布衣相士。就作揖问道:“天才不都这样吗?”
那人笑道:“非也。太白乃求入世之人,如不看清世间的游戏规则,那是没法玩的。心中如‘有’,羁绊即生。心中如‘无’,不惧不忧。在下故友张旭张长史,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方能从公主与担夫争路,而得笔法之意,后见公孙氏舞剑器而得其神。每每露顶据胡床,兴来洒素壁,(注:唐李颀《赠张旭》)活的却比太白潇洒自如多了。”
我读书的时候写字很丑,所以对书法家没什么兴趣,但李白我还是熟的,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没想到一个布衣相士,竟有如此见识,遂问:“未请教?”
那人道:“在下焦遂。”
我说:“尝听闻先生高谈雄辩,满座皆惊,昨夜今日以来,遇到饮中八仙之人物,以先生最为清醒。我心中有一疑惑,请先生不吝赐教。”
焦遂道:“请说。”
我说:“何以我千辛万苦,只想回这个黄金年代,而你们却似乎并不喜欢,却想回到过去的魏晋时光呢?”
焦遂说:“人们都以为生活在旧时光里会更幸福,这是幻觉。(注:伍迪艾伦《午夜巴黎》台词)”
“为什么?”
“因为生活的真相就是不如意。”
“怎么办?”
“去欣赏,不要流连;去投入,不必沉迷;去面对,无需害怕。”
我似懂非懂,这时有个甜美女声在我耳边说:“您的意淫时间已将结束,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现在我站在三号柜台,柜员隔着玻璃对我说:“您是要一:续费继续现有梦境;二:续费定制新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