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始之前我要学着古人斋戒沐浴,再像模像样地祷告一番。刀出鞘便如明月拨开乌云,我倒持宝刀,回想着父亲削断猪猡尾巴的情形,将它抵在尾巴骨,刀柄下压,刀刃上提,我听到尾巴落地的声音了,随后我的尾椎处喷薄出血液,我整个人萎靡下来。
修养了一个月后,我发觉我失败了,我的伤口处又长出了一条新的小小的尾巴,我想这还不是世上最锋利的刀。
完成与马匪的承诺,我便下了山,在临近的隐龙山下操起了我的老本行。期间,我有意无意地收集天下间的稀有材料,为下一次的铸刀做准备。
这一天,我的刀铺里来了一位老和尚,他说他是隐龙山隐龙寺的住持。我见他身着缁衣、身形笔直、行走如风,面膛红润又内敛一股沉静,想必不是凡人。他道明来意,原来是想要一把戒刀。
我有现成的刀,便带他去屋里看,屋里的土墙上挂着形形色色的刀,最上方的是我迄今打造出来的最锋利的刀。
老和尚看着那把刀,说,“好刀!”
“你想要这一把吗?”我问他。
“不用,一把戒刀,不用如此锋利。”
他随便选了一把刀,露出满意的神情。
我问他,“为什么不选那把好刀?”
他说:“如果说锋利的话,那确实是一把好刀,但我的刀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割衣,如此我手里这把也算是一把好刀。”
“世人都晓得锋利的刀好,你这和尚倒是有趣。”
“再好的刀也有斩不断的东西。”
“什么东西斩不断?”
“世人之议,安可断乎?”
说完,老和尚就双手合十,持刀告辞了。
我越发觉得这和尚不简单,这隐龙山旁边就是马匪的老窝,附近没有一家像样的营生,这隐龙山却茕立着一座寺庙。再者这和尚说的话玄之又玄挺像得道高僧的模样,只是想到这里,我有股把他的秃瓢砸开的冲动,看他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之后我攀上隐龙山去请老和尚解惑,晓得他的法号是圆空,于是我便唤他圆空法师。
我给圆空看了看我的尾巴,问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把他削掉,圆空道了声佛号说,“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我有些发毛,这老和尚不说人话,圆空又说,“不过是一副皮囊,施主何必在意,人生几十载,人死灯灭,这皮囊腐烂,被鹰食被蛆食,到头来不过是一抔尘土,归散于天地间,到头来并无两样。”
他又说,“施主,你有慧根,放下它时,便是你成佛之日。”
我心想,我他妈放得下,别人放不下啊,我从来都看得起自己,我是要让别人也看得起我。毕竟我是一个人,人怎么能一个人活着,我还是一个男人,是男人我就要有属于自己的女人,否则我就是不完整的,可是这副模样我怎么能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女人。
我回到山下,恰巧碰到一个道士在我铁匠铺前踅摸,我问明来意,他也是来求刀的,我带他去选刀,他选了最锋利的那一把,临了他说他还要一把刀鞘。
“为什么要刀鞘?”
他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刀太过锋利要用刀鞘来调和。”
我问,“世间万物真的一阴一阳吗?”
“天与地,冷与暖,光与暗,男人与女人。”
“我这样的人也有与我相配的吗?”
“世间万物无不在其中。”
道士走后,我不禁想,世上是不是有一个女人也在承受着与我相同的苦痛。
我要走了,收拾了一下必要的材料,寻了一匹快马。我快要出隐龙山的地界时,迎面疾驰过来了一队人,我策马停在路边仔细观望,等他们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隐龙山的一伙马匪,为首的小头目我还有些面熟,估计之前打过照面。
这伙马匪估计又出去劫掠了,看他们马屁股后面满满当当的布囊,料是收获不小,那小头目估计也认识我,和我打个招呼,便从我身边策马过去,他走过去时,我才发现马背上还绑了个女人。
马匪窝里,大秤分金银倒不必多说,他们还时常劫些女人,那些女人就可悲了,进了匪窝里必然保持不了身子的清白,若有人赎回去便罢了,没有赎的就沦为马匪的玩物或者被卖到青楼沦为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