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芹哄孩子睡熟,坐在床沿开始试鞋子。
“你还挺会买东西,正合适。不过我是个不怕受苦的人,也不贪图这些东西。”
坤子说了很多感激的话。那一晚他们各自说了很多,坤子说了她妈跟别人跑了的家丑,小芹也说了她的隐私,说她后来知道她也不是她亲爸的,那时她妈和另一个人好,怀了她,她爸怀疑才把她送了人。相互说了隐私的人心自然近了,两个可怜人是需要相互温暖的,身子也近了。那一晚他们聊了一夜,时哭时笑。当她俩睡在一起时,小芹低声告诉坤子她还是处女。
坤子此前虽然有两次婚姻,但是他觉得在小芹身上才第一次发现了女人和婚姻的美。他沉溺于这个女人身体的同时,他有了努力让这个女人过好日子的冲动。小芹也如她自己所说,是能吃苦的,从来没有埋怨过日子的艰难。很快小芹也怀孕了,随着肚子长大,做事也越来越艰难,但是也从没有推掉一点家务活,工作也没有耽误。在小芹的管理下,坤子日子渐渐舒适,肚子也开始长大了。
快要临盆时,小芹特意让坤子找一家小医院,能省点钱。她说:家里老人总是说,生孩子是女人分内的事,以前都是在家里接生。她的确很坚强,医院里时不时听到产房里的嘶叫声,当医生抱出婴儿递给坤子时,他还在发愣,没听到叫唤声?
小芹的第一胎是个女儿,她从产房里出来时第一句话是:我还要给你生儿子,你前面的女人给你生了一个、两个,我一定要给你生三个。
前一个女人的那个儿子已经可以逗弄这个刚出生的小妹妹了。有了玩伴,他也省事了好多。
小芹说到做到,第一胎不到两年真就生了个儿子。三个孩子的生活明显忙乱了,小芹仍能操持的有序,让坤子不用太多管家务,不过生活费开始紧张些。小芹一满月就想出去工作,可是三个孩子实在离不开,就找些可以在家里干的活儿。
虽然小芹说过要和前面的女人比,要生三个孩子,不过第三次怀孕时,她还是有点担忧。她和坤子商量是打胎还是生下来,坤子也皱起了眉头,他也没有主张。最后他下了决心:把孩子都带回老家吧?老家好带一些。小芹也想回农村老家,在外总归是心里不踏实。
当坤子带着媳妇和三个孩子,外带肚里一个孩子回到老家时,引起了一阵轰动。高速公路已经通车,村子已经开始搞旅游开发了,村民们忙着算计着征地补偿,都快忘记坤子兄妹了。都说:坤子的狗鼻子挺灵,失踪多年,知道有补偿就赶回来了。
小芹没有埋怨这个更加破旧的草屋,拾掇一下安心住下来,坤子也不想再出外了。土地正在征收,没有地种,坤子就买了一个摩托车拉客,一个月也有两三千的收入。坤子也打听前一个媳妇的情况,听人说她带着她的男人和两个娃回娘家一次,后来也没见回来过。
村民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最起劲的就是征地款。有人说省城附近的农地每亩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我们要得争取多要一些。坤子听了这些,开始憧憬美好的生活:拿到征地款,先盖一栋两层的楼房,再买一辆四个轮子的车,……。坤子想到有这么一大笔的征地款,就不屑于自己每月摩托车拉客挣到的两千多,差不多每天把手上的钱花完,要不一个人,要不带着儿子,更多是些朋友,偶尔也带着全家去街上的餐馆里点菜喝酒。关于征地款,坤子还有更深的想法,他觉得农村已没有了可以耕种的土地,他算是真正彻底地脱离了在土里刨食。他隐隐感觉到幸运。
有一段时间,坤子是村子里日子最滋润的,每天骑着摩托车回家的时候,嘴油乎乎的,有时还有酒味,手里还会提一袋剩下的饭菜,一副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样子。说他有钱,却在儿子上学的时候,像样的书包文具也不给买,一时还要向别人借钱。有一年暑假我回老家第一次见到小芹,抱着小儿子,老二儿子拽着她的衣角跟着,她常到我们家院子和我家的两位老人说话。从面相都能看出她的贤惠善良来。我问她在农村有没有在南方打工好,她想也没想:“我老家地方太苦,连水都没有。所以到哪里都比我的老家条件好。”
“在外面打工钱多点,可花费也多。一家子在外几年也没攒住钱。”她顿了顿,“不过没钱也好,现在坤子可变了,听说有补偿款,他花钱就没数了,一个月摩托车拉客挣得两千多块钱还不够他花销,还借钱。他总说等分了补偿款,啥都不缺了。”
我说坤子自小是个苦孩子,该是能吃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