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婆连忙伸手挡着宋川,说:“你别打这么狠啊,这是咱儿子嘛!”
宋川拎着鞋子,看了看抱着头的傻儿子,又看了看老婆,喘上几口粗气,欲言又止。他回到卧室,自言自语地说:“妈的,当初费那么大劲就生出个傻儿子来!这些年光是看病就花了我多少钱!早知道当初就...”
宋川一回头,见老婆正站在卧室门口,便收住了嘴。转瞬又说:“明天我回菱湖一趟,走前我把他捆严实了,傻小子一年比一年劲大。”
“又要跟他爷说遗嘱的事?你可别把他惹急了。”老婆担心地问。
“废话,不把这事说明白了,回头他一蹬脚走了,咱们哪还有钱给这傻小子看病了?累死我也养不了他一辈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又传了进来,二人向外望去,见傻小子正对着电视里一只蜘蛛笑个不停。电视里的蜘蛛丝仿佛在随着他的笑声一下下地震颤着。
宋川用手掀开了挂在老诊所门上的蜘蛛网,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陆医生从里面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俨然是个老头的模样。
“那个护士还在这吗?”宋川问。
“你说小瑛啊?几年前就走了,她说总能听到婴儿的哭声。”
“什么?哭声?在哪听见的?”
“一到晚上,后山坡传来的。”
“这,不可能啊!”
“呵,我倒是没听见过。”
宋川低头寻思了一会,说:“这些年后山坡那有人动过吗?”
“没有。”
“我想看看去,毕竟,我亲生骨肉在那呢。”
二人刚要迈步出门,宋川又停了下来,说:“还是晚上吧,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我就...”
陆医生点了点头,又走了回去,背对着他说:“那就晚上,我也想瞧瞧你当初是怎么把孩子处理的。万一有什么邪门的事,多个人也能照应一下。”
从诊所出来后宋川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父亲的家里。宋家是个大户,院子是全村里最大的,三层小楼也是全村里最气派的。宋川弟弟见他左顾右盼地站在大门口,便赶快出去相迎。
“哥,你咋来了?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啊!”
宋川只顾往屋里面张望,没看着弟弟的脸说:“什么接不接的,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我来看看他。”
没等弟弟回话,二楼阳台上传来了一个老头粗哑的声音:“我他妈好着呢!不用你天天惦记着我死!死了也不用你送终!”
宋川连忙往楼上走,见到父亲后解释着说:“爸,您也体谅体谅我,平时真没时间回来看您啊!我的玩命上班挣钱养那个家啊!”
“又跟我哭穷?又惦记我那遗嘱?小子,我他妈还活着呐!”老头拄着红木拐杖,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喷着唾液大声地吆喝着。
宋川回头看了一眼弟弟,弟弟点了下头,转身下了楼。宋川又往他爸身材凑了凑,没敢和老头对视,小声地说:“今天是您孙子十八岁生日,那阵您不是说这孩子要能活到十八岁,就把遗产传给我吗?我是您的大儿子啊,就算不都给我,起码也把我的那份预备出来啊。这样我好辞了城里的工作,好好回乡下照顾您呐!”
“放你娘的屁!活到十八?他活到八十八也是个傻子!我们宋家没生出过傻子,那小子是不是你亲生的还不一定呢,明天我就问问那陆大夫去,让他拍着胸脯说到底是不是他接生的!”
宋川从父亲家被骂了出来,本想直接去车站返程,走到一半,天下起了雨。他站在村里唯一的十字路口上向诊所那边望去,犹豫了一会便冒雨走回了诊所。
诊所的过道还是那么昏暗,外面的天色已逐黑了下来,宋川坐在那条长椅上凉了凉衣服,安静地等着陆医生送走最后一个病人。
“你这小诊所来的人还真不少。”宋川清淡地说。
“巧了,就是今天的人多,平时半个月也见不到一个,要不然这大门上都挂蜘蛛网了呢!”
“那你靠什么维持生计啊?”
“这不都托你的福吗,你爸他老人家没少给这诊所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