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我爸?你们总来往吗?”
陆医生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说:“也没有,最近一次是去年了。”
窗外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那刺眼的光束像是打到了离诊所很近的地方,雷声震得诊所的墙壁晃荡了几下,几块绿色的墙皮摔在了地上。
陆医生看了看窗外,对宋川说:“走吧,去后山坡瞧瞧,这个时候肯定没人在外面。”
宋川站起了身子,不自然地摸了摸肚子,说:“不急,吃点东西吧,我这一天光顾着折腾了,还没吃饭呢!你这有什么?”
“厨房有点挂面,我给煮着吃吧。”
“别了,你看了一天的病,休息会吧,我下厨。我穷,帮不了你什么,以后我爸身体要是有问题了,还得你多费心啊!”
二人吃过面后,外面的雨小了很多,他们撑着雨伞一前一后地来到了诊所后面的小山坡。宋川有些记不清他当初把那畸形的婴儿埋到哪里了,好在这地方不大,有一块土地刚好比别处低陷了些,凭直觉,他认为就是这。
夜空中又霹下几道分叉的闪电,像白色的树根在黑幕中一闪即逝。雨水稀稀拉拉地落在土上,这情形,这味道,让宋川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八年前。他用铁锹地把泥土挖出,越挖越小心,没过一会,他感觉碰到了东西,便扔掉铁锹,两腿跪在地上,两手伸向里面摸了一阵子。
“就是这,我摸到那个塑料盒了,这东西埋多少年都是一样。”宋川抬头看着陆医生说。
陆医生点了点头,紧锁双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土坑下面。正在这时,一道闪电又从他们头顶划过,迸发出让人无法直视的亮光,两人一起眯着眼睛哆嗦了一下,刚好看清了那个透明塑料盒的里面,不禁大惊失色——那个畸形的婴儿竞还是一个肉体,和刚出生时简直一模一样!
宋川向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两手抓住陆医生的脚,嘴巴张得老大,说不出话。陆医生口喘着粗气,胸脯上下起伏着,一时间也仿佛失声了。几十秒后二人又鼓起勇气,用手机打着照明向土坑里又瞧了进去。他们本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被闪电照花了,但事实却没有改变,那个本该只剩下几块白骨的婴儿,就像是一直睡在这个塑料盒中一样。有血有肉。
“不可能啊!这没道理!十八年了,不可能啊!”宋川接近癫疯似的大吼着。
“不是不可能,以前有这样的传闻,你,你埋他的时候,有没有别的事发生?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陆医生颤抖着质问宋川。
宋川眼睛看向诊所,黑洞洞的夜里,只有那还亮着微弱的光。
“我,我那天,埋完了他以后,要回诊所的时候,听见他哭了。”
陆医生两手捂着头,站起了身子,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踱步。宋川也跟着起身,追着陆医生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传闻啊?”
“也就是说,当时你的孩子还没断气,咱们就把他当成死婴了!而你,亲生父亲的你,又把他给活埋了。”
“我当时没办法啊!我爸看不上我老婆,要是再生出个畸形来,那我老婆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陆医生伸手打断了宋川,示意他先闭嘴。
“我十岁那年,村里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个男人把他老婆刚生下来的孩子给摔死了,说是长了三条腿。然后找个山头就给埋了,但埋的时候还能听见婴儿哭。十八年后,知道这事的人一个个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有人说他们家附近一到晚上就能听见婴儿的哭声。”
宋川惊恐地看着陆医生,问:“后来呢?有人活下来了吗?”
“有一个。”
“怎么活的?”
陆医生刚要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像卡住了什么东西。他两手拼命地抓住脖子,脸憋得通红。
“陆医生!陆医生!你怎么啦?你说话啊!”
陆医生的脸胀得发紫,人也倒在了地上,双脚抽搐了一番就断气了。宋川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医生直挺挺的尸体,想尖叫却也发不出声音。他又埋上了土坑,耳朵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和十八年前的声音一样。他拔腿跑下了山坡,路过诊所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抓耳挠腮地在深夜里奔跑,脑子里被无数疯乱的想法充斥着。
十八年了我的孩子我的老婆诊所里的陆医生土坑挖得深一点下雨了吗打雷了吗我的孩子傻儿子捆起来他趴在我的老婆身上土坑呐埋上了吗有蜘蛛车站在哪小瑛护士诊所厕所弟弟的儿子大门在哪我杀了他埋上土坑他喝我老婆的奶傻了吗三条腿手摸哪呢喝奶长大锁门了吗闪电我的眼睛吃面喝汤哭了笑了哈哈哈哈滚出这个家钱啊爸爸妈妈雨下大了我要回家我的孩子打他你笑你哭你滚房子村子饿了吗饱了吗喝了吗苦的奶甜吗香的十八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