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迟暮就是这样在天台上孑然一人为自己难过时,无意间听到了一段惊人的对话。
王喜喜是在凌晨两点时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揉揉困得发酸的双眼,强打起精神。
自从和陈远洋在一起之后她很少睡过一场好觉,因为无论哪一场在酒吧的演出,陈远洋都会提前告诉她,然后拍拍她的头说:“乖,你来吗?”接着露出招牌式迷人的坏笑。
只要陈远洋开口,王喜喜就失去了拒绝的能力。照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彻彻底底被爱情迷的晕头转向却乐在其中。她点点头,红着脸说:“嗯,来啊。”完全没有了在别人面前大大咧咧亦或是气焰嚣张的样子。
可是让她头疼的是,陈远洋的演出不是在清晨四五点,就是在夜里两三点。王喜喜要么很早起要么超晚睡,过着不规律又不健康的生活,白天按部就班上课时却浑浑噩噩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
难得今天没有演出,她九点多就上了床,本想一觉睡到天明没想到还是被中途吵醒。看到手机屏幕那一刻王喜喜心里是挺生气的,她接通电话对着那头大喊周迟暮你怎么这么烦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
可是话还没说话,她就听到那边嘈杂一片,满是酒瓶酒杯碰撞甚至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根本没有熟悉的周迟暮清亮的嗓音。
王喜喜心头一震,整个人都清醒了,不祥的预感也随之袭来。她一边喊周迟暮的名字一边迅速穿好衣服。可是就当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心底却空荡荡一片,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这时候王喜喜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冷落周迟暮好几个月,很久都没有和他在一起吃饭聊天,以至于对现在他的生活一无所知。
歉意涌上来时,王喜喜在电话里突然捕捉到熟悉到梦里都是的嗓音。
她来不及思考,就跑向最常去的那家酒吧。果然,陈远洋和周迟暮都在那里。可是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周迟暮瘫软在地上,满脸苍白,头上胳膊上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而她所深爱的陈远洋,却坐在一旁轻挑地举起高脚杯,指着周迟暮和别人一边谈说一边大笑,满脸鄙夷。
王喜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远洋,眼前的这个陈远洋陌生又邪恶。那么一瞬间,她从心底泛出强烈的不适感甚至都想干呕,但王喜喜强压着情绪。
还没有问清楚是什么事情呢,怎么可以随便误会他。
她怔了怔神,走过去站在陈远洋对面。对方看到她很明显惊讶了一下,但只是眼中飘闪而过,他很快放下酒杯想伸手抱住王喜喜,温柔地问她怎么来了。
王喜喜身子闪到一边,搀扶起近乎失去知觉的周迟暮,双眼紧盯陈远洋,一字一顿地问他发生了什么。
陈远洋尴尬地笑笑,说:“没什么啊,你认识他?”
而他旁边的那位朋友举着酒杯笑笑,说:“这小伙子这么不禁打,不过惩罚他足够了。对吧,远洋?”说罢他用胳膊肘捅捅陈远洋,又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不是,你听我解释……”陈远洋挠挠头还没说出口,不远处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过来便顺手揽住陈远洋的脖颈直接扑进他怀中。
王喜喜此时此刻像是被打了几十个耳光,全身颤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扶着周迟暮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豆大的眼泪在夜晚的冷风中被吹得七零八落。
上车前一秒,她还是忍不住转头朝酒吧里望去,泪眼模糊中陈远洋搂着那个女人的腰,若无旁人地深情热吻。
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周迟暮闭着眼睛能感觉到阳光洒下的温度,同时扑面而来医院刺鼻的药水味。
他仍旧有点头疼,刚撑着床面坐起来,王喜喜就推门而入。
“啊,你醒了。”她看到周迟暮又飞快地避开他的目光,将手里的盒饭递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快吃吧,都凉了。”
周迟暮突然有点想笑。他从没看到过王喜喜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样子,低着头站在床边,双手拧着衣角,半天不出声。刚才他还梦到之前一起去游乐场时王喜喜坐完过山车去坐海盗船,一刻不停满脸豪迈的样子。
可是周迟暮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回想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记忆模糊的片段中满是拳脚、疼痛和昏厥。
突然,他抬起头对王喜喜说:“别跟陈远洋在一起了,他会害了你的!”
王喜喜停下了绞动衣角的手指,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半饷,她依旧低着头,却小声啜泣起来,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下,一滴滴掉在病房灰黑色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