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儒士道:“人间富贵天,一重又一重啊。”
老僧接着道:“但那何敏虽说刁蛮,倒也明些事理。她第二天便让人送了一封书信去给张少甫。”
儒士好奇道:“信上写了什么?”
“听君犹疑,想是君于家乡已有心上之人,但惧于父亲权势。君且放心,君之诚情小女倾佩。小女自幼所期,便是得一人而守一生。举案齐眉,白首相老。若君心有别牵,倒叫小女不耻。君可安心,小女不愿强人所难。若君当真无意,决绝相拒便是。”
儒士道:“她就这样甘愿?”
老僧道:“当然不会。那时张少甫中了状元,本是被外派于彭泽当县令,离他的前程远大还相距甚远。若是无人提携,怕是难有出头之日。可若有了相国当泰山,那自是不同了。”
儒士感慨道:“水往低处不复流,人往高处难回头。”
老僧微微颔首又道:“那日,何敏正好听得父亲说礼部有个郎中的空缺。便向父亲美言,让其举荐张少甫。送信时,也便让侍女,闻棋假装与张府的管家,姜潮聊天,透露给了张少甫。”
儒士道:“好一个欲擒故纵。”
老僧道:“但那张少甫若是决绝些,又如何无选择之地了?”
儒士叹了一声道:“都道功名利禄如浮云,可红尘碌碌又有几人能看清?”
老僧道:“若换作是你,你会如何选?”
儒士急要脱口,说自然是去找阿桂。可话到嘴边却又道:“我也非圣贤,非处之境又如何得知?”
老僧赞同地点了点头。
儒士道:“那后来了?”
老僧接着道:“若阿桂生下了孩子,难保张少甫不心存挂念,与其藕断丝连。何相国三妻四妾,何敏见惯了那些以孩子作为筹码的妻室之争。所以她当初才会宁愿舍弃了那些王公子弟,决心下嫁张少甫。便是希望得一人,终一生。自然不愿见到此事发生。虽说她并未明言,只是以富贵为筹码,叫张少甫自己权衡。但张少甫一心求名利,又如何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再加上姜潮从旁点拨,便知该如何做了?”
儒士道:“他如何做?”
那夜,月黑风高。
姜潮暗暗找到了范守,交给了他一包药。
“做什么?”范守奇怪道。
姜潮道:“大人怕有后顾之忧。”
范守一愣,忙道:“可那女子实属无辜啊,而且她已决定回乡,不会再入京城的。”
姜潮道:“想哪去了。只是叫她回乡后无需遭人白眼,可以安心嫁人罢了。”
范守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犹豫。
姜潮又道:“难道你不知,未婚生子将会是何等下场?”
这范守自然是明白的,最终无奈点头。
他随转身走进了医馆,本是熬好了药正要端给阿桂喝。正好可偷偷将那药撒了进去,搅一搅,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阿桂正好醒来,这几日见范守照顾自己,不辞辛劳,早已是不胜感激。
“多谢你了范大哥。”
范守却清楚自己是奉命行事,不敢承这份情。是以总是板着个脸,冷言冷语。
“快喝了吧。”
阿桂不疑有它,端过了药便要喝下去。
可范守实在于心不忍,便又拦了下来。
“怎么了?”阿桂奇怪道。
范守犹豫着,问道:“你怨这孩子吗?”
阿桂沉重地道:“为何要怨了,要怨也该是他怨我才是。让他一生下来便没有了爹。”
范守道:“那就别生下他不就是了。”
阿桂一愣道:“可他是无辜的。错是我犯的,又如何叫他受这报应?”
范守道:“可你若将他生了下来,岂非也是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