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忍着点别叫 把她压在办公室玻璃窗 办公室里开会桌下含着

　　刚下过雨，树林里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一度还以为是在游泳池里散步。树叶上一滴水珠滴到小林额头上，在脸上迅速扩散裹上了一层面膜。树林里起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见。小林骑着马往那片被雾包裹的地方走。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上，您老显灵了。我会在前面看见什么呢？可能会看见松鼠在树底下露着门牙啃松果，运气不好可能看见熊瞎子用树干磨爪子——我在想什么呢，这样的树林里怎么可能看见熊瞎子。

　　几只鹧鸪头顶飞过，嘎嘎叫了几声。小林骑马往前走。说不定这几只是昨天上午拿枪打下来的鸟的兄弟。走进前面的一片雾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楚。招魂的鹧鸪。它们还在叫。远处砰砰地响起猎枪的声音，鹧鸪飞走了。估计是伊顿先生在靶场练习飞碟移动靶。

　　挺起腰来看看前面有什么。一片雾，脸上也是湿乎乎的。早晨摸的保湿水化了。小林往后活动一下身子，一脚踩空，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直到马嘶嘶地喘粗气的时候，小林才松开手里的缰绳。一样的、毫无危险也毫无新意的景色。如果这是一张纸该多好，在上面画画写小说。上帝挥舞着手里的毛笔用墨把天空涂成阴天的颜色。一件又一件毫无关联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上一遍又一遍。陈年旧账。好事情印上去，坏事情拿笔在上面图上一团黑，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现在看上去总觉得森林空空荡荡。这里除了看不清楚的老树皮什么也没有。在雾里面显出个大黑傻子一样的形体，像拿烧过的碳堆起来的。

　　平常休息的时候，小林和三金常常去唐人街吃中餐，两个人都不擅长做菜。和三金在一起有种你中有我的感觉。小时候“和三金一起在伦敦工作生活”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想象中的，哪怕一次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传染病，三金根本不可能不回国休假。只要一有长假他就回去。托了传染病的福，他也来了，现在正和伊顿先生一起练习飞碟射击。枪一声一声蹦豆子一样地响。

　　砰。砰。砰。飞碟放出来的频率明显加快。人跟不上飞碟放出来的速度，一枪一枪放空枪。万一擦枪走火，打断了绳子或者头上的树枝怎么办？这片雾就像猎人抓兔子时做出来的一张巨大的网，只要把连着网的绳子弄断了就完了。没了。谁能想到自己最后是因为染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传染病病死的？和因为种族歧视被人开枪打死的老百姓有一比了。一群生病的人和我一个人，大医院里挤满的人和大森林里的我一个人。病毒把人摔下去，比被悬在半空中提心吊胆来得痛快。马呢？哦，在我裆底下。它的毛真干净，除了屁股后面刚拉完屎的臭味没别的。砰。砰。砰。清脆的三声响。正中目标。

　　小林勒了勒马缰绳，直到马调转方向才住手。他拿鞭子抽打马的屁股，马这才懒洋洋地往前走几步。它走得越慢，浑身湿透得就越厉害，眼镜上的雾也积得越来越厚。脱离了雾的老树。树顶能看清楚一点了，树干上面还耷拉着随时会掉下来的黑树皮。估计是被熏成这样的。一百多年前这里说不定托工业革命的福富起来了。底下看不见，雾像一堵会移动的墙一样把树低矮的地方嵌进去。随着马往前走，墙也跟着后退。总还是有一堵墙挡着。摸不着看不透，像伦敦的白天黑夜一样让人分不清楚。一阴天就阴一整天。

　　一看天呐。

　　嗬大晴天！

　　黑得跟锅底似的哟！

　　白事会。新闻让人头晕目眩。传染病来了之后小林就坐在电脑前面发呆，空闲的时候滚动查看疫情新闻。像坐着过山车高速俯冲直下。速度控制不住了，过山车轨道的坡度比想象的还要大，大概超过四十五度了；火焰燃烧起来了，地图被烧成黑色了。速度多快根本不能计量，连大喊大叫的冲动都没有。马又不走了，又犯懒了。小林使劲抽了抽马屁股。懒懒地走上两步。勒紧马缰绳，还是磨洋工。马突然咿咿地叫了两声，快跑了很多步，冲破森林里的雾，跑回庄园，到牲口棚前慢慢停下来。回到庄园了。它比我敏感多了，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

　　管家一句话没说，把马牵回牲口棚。凯瑟琳帮着女管家给牲口的食槽里添草料。贤惠的姑娘。电影里的姑娘：挺漂亮的，红鼻子红脸蛋红头发，穿着打扮像极了《音乐之声》中甩着裙摆在草原上唱歌的玛丽亚。最闲适的几年。一双提到膝盖上的白色长筒袜粘着泥点子。她打开牲口棚的水龙头洗洗手。女管家围上围巾去给牛挤奶了，男仆把马牵回自己的棚子，马弯下脖子吃草。牲口棚里暗得很。

　　漂亮姑娘该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白色长筒袜上的泥点子跟病毒一样显眼。溅上去的泥点子，从圆点中心往外分叉。小林把马鞭子挂在挂钩上，回去看看马脖子上被自己勒出来的红印。下手真狠啊，再狠一点就要把它的脖子给勒断了。红印子上不知道会不会渗血。苍蝇在红印周围乱飞，不一会儿就飞走了。女仆挤完奶出去的时候和小林撞了个满怀，桶里的几滴奶洒在女仆的身上。牛的奶头上还悬着一滴牛奶，过了一小会儿才从奶头上滴下去；那滴牛奶垂成一条白色的线，像做爱之后残留的精液。奶牛惬意地甩着尾巴，屁股后面喷出一股惬意的牛粪，然后用蹄子在粪便上踩了几下。还冒着热乎气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