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爷爷的小杨曦 爷爷你好坏都要撑爆了

　　看到消息时已经是早上八点，距爷爷去世过去了四个多小时，而我才得知，许多个未接电话和消息，从凌晨四点半打到七点半，而我一无所知。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开始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人啊，总是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才会成熟。才会懂得一些道理。

　　晚上十一点到家，父亲比以前憔悴了不少，两眼熬的通红，我想抱一下都没有勇气，他一个人支撑着，而我，什么也不能为他做，那一刻，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

　　听说爷爷在弥留之际最想见的是我，我们仨，他一个也没盼到，他总问，回来了吗，回来了吗，快回来了，打过电话了，老人就那样，一直盼着，念着。走的时候，所牵挂的人没一个赶回去。他啊，这大半辈子，没想过什么福，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安稳，年轻时双脚走四方，喝酒吃肉，爱吃油泼辣子，一样也少不了。只可惜，查出病的这几年里，滴酒未沾，爱酒如命了一辈子最后向疾病低了头。从记事开始，那时，尚健朗，脾气暴躁，烟酒不离，喝醉酒却不闹事。很疼爱我，很护我，好吃的，总会留给我，等我放学回来吃。爷爷奶奶把我从养到现在，心酸苦难，无从说起，记忆里，生活的艰辛有着很深的印象，我却一直平安顺遂，未亏欠过。这是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和实实在在的人生。

　　那几天时间里，我在想，死亡，是一个强大的召唤，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来到同一个地方，抹几点眼泪，感伤一会儿，再听听周围人讲述逝者生前有何事发生，等到入土为安那天，曲终人散，消失的无影无踪；许多从来不曾踏进你家门的亲戚，仿佛一夜之间冒了出来，前来表达他们沉痛的悲伤。看着这些人来人往，哀伤者，只是至亲罢了。

　　火车上，有个推销员从过道走时，拍我的帽子，我瞪了他，他转过来打趣地说，你生气了啊，眼睛都是红的，我笑着说，没事。你看，我的亲人今天凌晨刚刚离开这个世上，而你还在和我开玩笑，那些人，还在欢笑。舟舟有段文字这样写到：我就快要死了，而他在向我推销他的健身卡，对于这个喧嚣的世界来说。个体的悲欢生死终究只是尘埃般渺小的事情。

　　这些年来，父亲从来都是好儿子，尽心尽孝，爷爷该是幸福的，三月时，刚刚过完七十九岁生日。清明前，我回家一趟，那时，像是有某种预感，我一定得回去，甚至走的时候，我会想到，也许这是最后一面。我说：爷爷，奶奶，我给你们拍张照吧。他们坐在一起，阳光正好，最爱的人在身边。后来我把照片带回家时，爷爷已不在了，这张照片成了爷爷奶奶这一生唯一的一张合影，弥足珍贵。

　　记得爷爷最骄傲的事，就是逢人必拿着我的奖状给他们瞧瞧，还说，将来得考个大学。那时，觉得学习的目的在于不负期望，不负心中所愿。后来，越来越大，反而不如小时候。爷爷看到了我上大学，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学校，在他心里，那一定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学校吧。可是啊，我的大学，不是他心中的样子。

　　我在18年的某个夜晚，如此想念。我只是突然想起，多年前，因为不会加减计算被训斥，哭着跑到爷爷身边，他用他的手帮我擦干眼泪。

　　文章写了有一年的时间，爷爷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陷入自责状态。

　　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只是希望生活不要那么苛待我的家人，他们这一生，都过得太苦了。

　　爷爷有辆板车，是用来装蔬菜载去大街上卖的，当然小时候也会载着我和我弟弟，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弟弟跟我说，他记忆里最深的就是，小时候搬家，爷爷用板车载着他和家具来回跑。而我对那个板车最深的是，秋天稻谷丰收的，爷爷会载去街上小店去碾米，满满一个板车，很重，压弯了爷爷的身子，我就会跟着后面搬爷爷推板车，稍微大一点之后，主动请缨说让我来，可是爷爷舍不得，总是等板车空了不重了，才愿意给我，许是觉得我贪玩，在后面推着板车让我小心点，慢一点。其实那时候真是觉得好玩，推着板车，一下子走快一下子走慢，因为惯性的问题，会摇摇晃晃的，特别有意思。后来，爷爷年纪大了，脚变得不好了，拉不动板车了，那时候我因为上高中不常回家，弟弟告诉我，爷爷拉不动板车了，但是还是老是会搭乘隔壁邻居的小电车，载着两筐蔬菜去街上卖。那辆板车就永远地被放在了爷爷二楼放杂物的地方，一边是轮子，一边是车身。爷爷走后，一切事情都料理完后，跑去爷爷楼上，还看到了那辆板车，车身已经变得有点破烂不堪了，轮子上面的铁丝也生锈了，可它还在，但是爷爷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