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惠琼清晰地说到:“你先在这儿住下,等你老子回来再说。”
春季是农忙时节,进德便在乡下当起了干爹干妈的帮手来,闲时就去找村里的几个朋友玩,周边山上的石头,树木,无处不至。
平时也帮恒元放放牛,放牛的时候,会对着蝴蝶说话,对着油菜花说话,会和老牛说话。说得累了,就躺在嫩绿的草里,看着一边的老牛吃草。放牛的时节里,牛儿在一边吃着,自己便去摘野果子吃,每次放牛回家,手上总会沾满血痕。笋子冒出脑袋的时候,也去竹林里挖笋子,一天都在竹林里,爬竹子。
春归夏至,进德不思上学之路了,一是无视寄人篱下,二是觉得这学校之外的事物比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有趣得多了。李子熟了,便和几个农村结识的小伙伴顺着枝桠爬上李子树,摘上一大筐,给干爹干妈带回家,如若有得剩余,邻里也会分得不少。先前从城里来的异类,竟变成了左邻右舍极力称赞的对象。
在乡下的日子,是进德从小到现在最为欢欣的时日了。一天,他约了几个捉泥鳅、逮鱼的好手,这几个好手也算是村子里的调皮匠,只要村子的大人一听到这几个孩子的名字时,声音一定是这样的:
“咦……,哎呀,到底是哪家的娃娃儿有弄饿聊皮嘛,翻精得很,啥子咔咔角角都钻得克,咦……”
但恒元却觉得他们的日子才是真正能够诠释人生开始一段的日子,是属于这个地方的最真实的日子。
几个娃儿便去了陈水田里逮泥鳅、黄鳝,还有什么草鱼、鲫壳儿、小龙虾之类的,逮到哪样算哪样。那日运气好,逮到了三条像家里放水的水管那么粗的黄鳝和几只大小不一的螃蟹,他们用小刀子将黄鳝的肚子破开,用一支小棒穿起来,生一堆小火,便烤着吃了。而至于螃蟹,那便是极好打理的,去不远处人家的菜园子里掐了几张菜叶来,将螃蟹包的严严实实,便一同扔到火炭里,等菜叶烤的差不多焦黄的时候,螃蟹也差不多烤好了,便用柴棍子将其掏出来,大家分着吃,菜叶的清香加上螃蟹的鲜味,比黄鳝的味道还美上几倍。
不觉着,溪水起又落,树叶绿又黄,秋风乍起,却又在欢乐中吹走了,日子又进了初冬。
今年的天气倒不下雪,西南的地界上不喜欢下雪,去年洒了些,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冬月十几头,恒元往城里接了个电话,是广才打来的,说是几天后便转回家里过年。
恒元从城里回来后便对进德说了这个消息,进德有些慌乱,思绪万千。
进德想起年前的那些场景,此时倒是希望广才不要回来。现在的这些日子多悠闲,多有趣味,况且看不冤家,心里更加兴奋,但不禁得一听到广才要回来的消息,不由得皱了眉头。
冬月廿三,广才风风光光地回来了,先还是到自个家里看了小儿子,问了一阵子,不过是些关起门来说的事情,一家三口闷坐着,无话可说,便不聊了。
好在广才还想得起向下的大儿子,便出门起身去了恒元家,一是给恒元捎了几瓶好酒,二者说是这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带在自己身边也好管教管教。
恒元看到广才西装革履的从院坝那边走过来,连忙起身,嬉皮笑脸迎了上去,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引着进来堂屋。
到屋头,恒元便将老脸一沉
“你还晓得回来呀,安,有脸,不看看哪家娃娃像你家一样像个哑鹅头恁个,差点出脱”
广才低着头,还是有点羞愧的摸样,对于恒牙的训斥,不反驳也不生气,也当是应该的,恒元长几个年头,也就是长兄嘛。广才想到老子娘在自己小时儿就走了,也没得人语重心长地这样给自己说说,今天听到恒元的话,反而有几分感激。恒元也看他有些自知之明,便也住口了。两人闲聊了一阵,广才问起进德,恒元说是出去耍子去了。
此时惠琼在院坝里舀水,进德猫起在房门背后听得真切,却不敢伸头出去,他心里惧怕,但不知道怕什么。
广才说是要带进德回去,恒元心里是有一万个不乐意的,但也出于无奈,惠琼的心思比恒元更细腻几分,但也无能为力。娃儿又不是自己引的,万物得有个主儿。
进德在门背后听见了,眼睛睁的像牛的那么大,口也张着,脸上因为紧张而涨得绯红,此时脑袋很乱,什么都不愿去听了。
进德从门背后爬了出来,鼓着腮帮子大声的吼道:“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