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狠角色瞪着眼珠子,问她这事怎么办,顾月芬一个劲儿赔礼道歉,说要回去好好教育儿子,让他说个赔偿金,能力范围之内绝无二话。狠角色端着一杯龙井,也不看她,茶是刚泡的,绿油油的茶叶沉在杯底,手握着杯子,杯口正往上冒热气,狠角色“咕嘟”一口,闷下去半杯,龇牙咧嘴后说了一个字——“爽”。又对旁边的黑熊说:
“我就是喜欢喝滚烫的茶,整个喉咙管都是香的。”
黑熊没理他,嘻嘻哈哈的,仍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狠角色看一眼顾月芬,嘬着牙花子:
“真不是我为难你,我也不想为难你。”
顾月芬看着这人,长得细胳膊细腿,脑袋像颗花生米,三角眼,酒糟鼻,说话不着调,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心想这人怪了,不要钱不要物,那他要啥?狠角色故意面露难色:
“赔钱说不过去哇!”
顾月芬接过话茬儿:
“那大哥您说该怎么办。”
狠角色又“滋溜”喝口龙井,伸出巴掌在顾月芬眼前直晃:
“我给你分析分析,如果赔五千,是不是太少了?”
不等顾月芬回答,又晃着巴掌说:
“如果赔五万,是不是太多了,一个鼻梁值不了那些钱。”
指着自己的大金表:
“这表都不值五万,鼻梁比这表还贵?”
顾月芬被他说得头晕脑胀,他又晃着巴掌问:
“你明白吧?”
顾月芬看着他的巴掌,终于知道他的意思,这是要打她的脸,儿子犯下的错,当妈的来还。顾月芬把脸凑到狠角色面前,指着自己的左脸:
“大哥,你打,想打几下就打几下。”
狠角色愣在那里,接着笑了:
“你这人,倒幽默,但你没幽默对地方。”
顾月芬又想,既然不是打脸,那会是什么地方呢?立马茅塞顿开。他要的是她的身体,别说身体了,就算是顾月芬的命,为了儿子,她也能豁得出去。顾月芬刚过四十,身段没走样,凸就是凸,凹就是凹,尤其她那双腿,站起来跟俩电线杆子似的。眼前这个男人,心思原来在这个地方,他想乘这个机会占她的便宜,这反而好办了。
顾月芬穿条肉色长筒袜,脚上趿着双尖头高跟鞋,开始从内而外散发魅力,掌心托着尖下巴,拿眼睛看他,这看又不同于一般地看,平时看是用眼珠子看人,这回看就是用眼神看人了,顾月芬眼含秋水,秋水正从眼眶里汪出来,汪出一片柔情,又用皮鞋尖儿轻轻戳他小腿,戳一会儿,磨一会儿,戳磨之间,茶社的灯光不知什么原因暗了,像是一种信号,顾月芬不用鞋尖儿戳了,干脆脱掉高跟鞋,用脚趾头上上下下来来回回里里外外磨狠角色的小腿骨。眼神看他,脚丫子磨他,上下并用,不信他不上套。
又看又磨之后,狠角色没反应,不但没反应,那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的状态让顾月芬一时也没招了,干脆就由她来捅破窗户纸,顾月芬支起身子,几乎和他脸贴脸,咬着他的耳朵说:
“换个地方,商量这事咋办。”
狠角色正在喝龙井,嘴里的龙井茶听到这话比较激动,一口喷了出来,狠角色没龙井这么激动,戳着顾月芬的脑瓜子,让她端端正正坐好,狠角色眼睛里冒着凶光:
“我的意思是也把你儿子鼻梁打断,两清。”
换顾月芬愣在那里,好半天才说:
“大哥,还是您幽默。”
忽然想起刚刚的“又看又磨”,掀开桌布,歪着脑袋,朝底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狠角色旁边的俄罗斯黑熊俩腿跟口水缸似的,把狠角色的腿遮了个严严实实,狠角色的腿躲在黑熊腿后面,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正在这时,狠角色又问道:
“你觉得呢?”
顾月芬笑道:
“大哥,您和旁边这位大兄弟都挺幽默的。”
黑熊看她一眼,也笑了。
这事还是李大庆给解决的。顾月芬回家把这事和李大庆说了,李大庆也不知道怎么办。你捅我一刀,难不成我也捅你一刀?但狠角色处理事情的方式恰恰是这样,要不说他是个狠角色呢?顾月芬让他拿主意,李大庆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不说话,顾月芬的手机这时“滴”地一声,进来一条短信: